危局
晚给他的一封信和一方锦帕,帕子上绣着一轮弯月,他一直当定情信物一般珍藏,如今叫皇上当众拿出来,岂非亵渎了陆晚于他的一番情义嘛?
待要出言阻止,皇上却已经抽出书信。
摊开纸张略看了两行,哈哈笑道:“这女子与时宴当真情意绵长,嬷嬷这下可安心了。”
陈容秋眉眼含笑,心头却更恨陆晚卑劣。
眼见时机成熟,刘时庸忙又推波助澜,朗声笑道:“如此,皇上更要促成这对良缘了!”
李彦沉偏过头去,斟酌片刻问刘时庸道:“可他二人身份略有悬殊,如此辅臣还觉得是良缘嘛?”
“诶,门当户对自然是好,但若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自然也是难得的良缘!”
“如此说来,便要恭喜辅臣和时宴了。”
刘时庸笑的红光满脸,一时没反应过来,竟不知自己喜从何来。
李彦沉继续道:“今日朕便将首辅之女刘禾微赐婚给护军统领周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周冕跪在殿前,以为自己听错了,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时宴高兴傻了,连谢恩都忘了?”
说话的却是刘时庸,只见他面色慌乱,眉宇间带着一丝不解。
“皇上可是说错了?臣女与周将军断无私情啊!”
李彦沉故作震惊,“辅臣难道还不知晓?”说罢示意孙司宝将手中书信传给刘时庸。
“辅臣瞧瞧这字迹,可还眼熟?”
刘时庸摊开书信,一瞬间如五雷轰顶。这信上可不就是自家女儿的字迹!
刘禾微上回找人给他带话,说陆晚觉察出皇上心意,已然瞧不上周冕,不愿给他回信,又说自己已经有了对策,请他放心。难道这便是她说的对策?替人代笔?
糊涂!简直糊涂!
可事已至此,再说旁的已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撇清关系,好在这信中没有署名。
“字迹倒是有些眼熟,不过单凭字迹...”
李彦沉抚掌一笑,“单凭字迹自然不能确认,但这里面还有一样。”说着,从香囊中又取出一样东西。
玉牌琉璃珠手串?
怎么会!
周冕脊背僵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不是...!”
他心中激愤,只想否认,却又被陈容秋打断。
只听她笑道:“这么大的喜事,我竟丝毫不知。”
这话说得,倒是要认下这门亲事。
刘时庸虽不乐意,却也无计可施。那封信或许是刘禾微自作聪明,怪不得旁人,但这手串绝不可能是自家女儿送给周冕的。如此看来,今日之事实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上这是铁了心要乱点鸳鸯谱,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
心念及此,刘时庸也只好朝上拱手谢恩,面似平和,心中实属无奈。
只殿前跪着的周冕,面如土灰,一脸颓然地被陈容秋拉回座上,猛灌了几杯,不多时便醉的不省人事。
鼓乐将尽,宴至尾声。
忽一声尖利的嗓音在殿外炸开,“走水啦!揽月阁起火啦!”
李彦沉端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第一个冲出了殿外。
他走得极快,头一次觉得这禁城怎么这么大,那人怎么离他这样远。等人到时,火势已经蔓延至周围三殿,李彦沉顾不上别的,从太监手里抢了一桶水淋在身上,便要往里冲。
孙司宝吓得一个激灵,猛一把抱住李彦沉的腿,跪在地上求道:“皇上不可啊!这火势太大,皇上这会儿冲进去太危险了!奴才请皇上三思!”
随后跟到的众臣看这架势也都纷纷跪地求道:“请皇上三思!以大局为重。”
李彦沉一脚踹开孙司宝,看也不看众人,径直冲进火海。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晚不可以死。
揽月阁内早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李彦沉踹开正殿的门,扑面而来的热□□他不由地倒退一步,又立刻稳住了神,以袖掩住口鼻,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浓烟弥漫,他辨不清位置,更看不见人,只能在火海里一遍一遍地叫着陆晚的名字,却始终无人应答。
越到里处火势越凶,等进了里间,妆台地上看到一具尸体。
李彦沉踉跄了半步,险些站不稳。
不!不是她!她没死!她不会死!
“陆晚!给朕出来!”他心中焦灼更甚火势,转身又往别处去寻。
头顶的梁柱忽然倒塌,李彦沉躲避不及,被一下子砸中肩头,倒在地上的一刹那,他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人影。
是她嘛?
那一瞬间,内心肆意滋长的恐惧令他几乎窒息,也不知是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还是害怕失去眼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