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与闫家那孩子
庆贺会结束,闫审妄跟舅舅从林家回去,就像来时一样没有一句话。车要开进大门口时他见他表弟正在院子里讲一件趣事,他妈和他舅妈都听得很认真,气氛难得的融洽。“舅舅,”闫审妄赶在车再次开动前说:“我想在外面走走再回去。”对方面无表情只是开了锁让他下去。他走了半条街在一个拐角处坐下,初秋的晚上气温正适宜,这条小街只有延街两侧的住户会经过,此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没什么人走动。闫审妄靠着陌生人家的围墙,享受着独处带来的这份寂寥的自在。这样再不用疲于奔命胆战心惊的宁静,有时就像燃起的火柴中的梦,偶尔会让他突然一阵悸栗,慌忙不择场合地弹跳而起茫然地左右确认,生怕梦醒时自己动作慢了一步母亲就会从他们破旧的小出租屋唯一的窗户纵身一跃——即便后来那扇窗安了防护栏,但因为有过一次趁他睡着她差点跳下去的经历,那扇窗就成了闫审妄的阴影,深深地扎在了他心底。
他长呼一口气,重新平静下来,拿出手机准备再坐一会。低头时看见驳头的缎面在灯光下闪着温柔又华丽的珠光——这套小礼服是他表哥几年前做的,他现在穿正合适。林家的请柬是前一天到的,来不及给他做礼服,早上表弟来送衣服时还特意解释说这套是没穿过的。舅舅一家的性格都偏内向,表弟已是家里最活泼的,可在社交场合里也还是不自在,“我妈和我都不去,他自己去确实有点可怜,辛苦你了。”表弟笑着跟闫审妄说。但在闫审妄看来,这倒不是辛不辛苦的事,关键是他舅舅可能根本就不想带他去。只是他虽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口。而让他意外的是他舅舅什么也没说。无论是表弟还是舅舅舅妈,闫审妄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就算对他有怨恨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事害他,哪怕这怨恨一辈子都不会消。反过来说,也因为有这怨恨的存在,他们的好才更重,更让闫审妄自觉有愧。
手机屏幕在亮起前的一晃之间映出了他被头发遮住了一半的脸,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宴会上的女孩,不知为何,给他留下了自由强大的印象——她穿着那条堪称滑稽的大裙子穿过人群的样子,虽然气愤却没有一丝自卑;她是实在没人了才找他说话的,但却没有一点歧视。或许她只是不懂(毕竟她还小),可在闫审妄看来,她却已经拥有了坚定的力量。
而这个拥有坚定力量的女孩,在闫审妄回想她的同时也在想着闫审妄,以一种被迫的方式。
“你和闫家那孩子都说什么了?”回家的途中她妈妈盘问道。
“说他得剪剪头发。”她看看窗外,又看看手机,心不在焉地答。
“多管闲事的你!你是教导主任啊?”
“确实该剪了,都挡住半张脸了。”说着她突然对话题有了兴趣,转过脸来看着她妈说:“他长得可好看了!”
“好看最没用!”傅妈妈像预见了什么似的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说啊!以后离那孩子远点。这里面很多事你都不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傅妈妈瞪了她一眼,本想行使母亲的威压,但一想到女儿的秉性,若不给个解释怕是不会罢休。何况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另一个致使她改变想法的因素,即八卦欲。“她妈妈就是嫁给了一个除了好看一无是处的男人,才落得今天。他爸是因为他奶奶嫁给了一个有钱老头才得以混迹在各个聚会中的,可那老头的钱也都是子女给的。总之,他父母偷偷结婚后日子过得很不好,结果他爸竟然还出轨了!离婚后他妈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了。所以说好看没用!”
“哦——!难怪他妈不喜欢他剪头发,会联想起他爸。所以其实与好看无关!他好看难看只要像他爸都不招他妈喜欢。但好看就是好看,你不也是因为我爸好看才结婚的?”
“诶!我什么都没说啊。”开车的傅爸爸赶紧插话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虽然可能看不见,傅妈妈还是在后座上白了他一眼,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你爸好看?”
“啊!所以我也好看!咱们家就你颜值差点。”
“行,行,我难看。”傅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暂且忍下,警告道:“你以后离那孩子远点就行!”这趴结束,她就像完成了一件艰难的工作一样舒了口气,又立刻投身到另一趴去:“不过闫家小儿子又没来啊?那孩子可是个招人喜欢的好孩子,好长时间没见着了。诶傅子涵你们不是同校吗?你过两天把他请到家里来吃饭啊?”
“三年前就不同了!说了三年也记不住。”她埋怨着。“也不知那个呆子哪儿好?让你喜欢得不得了。怎么?想拐回来做女婿啊?”
“啧!”傅妈妈立眼威视,但仔细想想也不错,便缓和下来玩笑说:“你要真能拐回来我就同意。”
“哈啊!你喜欢我就给你拐回来?你不还可喜欢小雨哥了?我要不要一起给你拐回来?”
“那是你能耐!屠小雨是你能攀上的?”
“我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