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暻
五公子到底是战战兢兢地跨出了第一步,站稳后再迈开第二步。冰面上很滑,俞唱晚等他完全适应后才动。
她一动,五公子以为她又要开放自己,旋即反手握住那柔荑。
俞唱晚一顿,想要抽出,但他钳得太紧。
她这才意识到,五公子站上冰面的恐惧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那双大手很凉,掌心全是汗,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与大掌牢牢相握。或许是这个动作给了五公子安全感,他僵硬的身子松弛了些许。
俞唱晚一寸一寸地带他往前挪动,又一边跟他说话试图缓解他的紧张。
“别走太远。”越往河心冰层越薄。
感觉到他的凝滞,她笑着道好。
没想到堂堂五公子也有害怕的东西,这种感觉真是好奇妙。
影三揪着的心终于放回原位,俞姑娘不知道那些往事,可他听全公公讲过。
圣人子嗣不算多,彼时宫里就六个小皇子,冬日里最喜欢在冰面上蹦蹦跳跳。有一次,六位殿下又在御花园九州池上冰嬉,大爷跑太快滑倒了,剩下五个都围过去笑话他,大爷面上挂不住,哄骗弟弟说自己无法起来。
另外几个自小便知道大哥跟自己不一样,是太子储君,是以当下也不敢怠慢,一个个都去拉哥哥起来。谁知太子仗着自己年岁大力气大,趁弟弟们不备,将几人都拉趴在冰面上。
计谋得逞,太子还未来得及得意,恰逢圣人路过,以为儿子真摔着了,亲自下了冰面,将儿子抱起来。太子当时已经大了,又长在深宫之中,早熟是必然的,当即敛了得意呼痛。
二公子、三公子也机灵,见着自家母妃来了,也连忙叫疼。高贵妃自然一把抱住长子,确认没事又看看小儿子,两人都完好无缺才算放心。
四公子、六公子都有自己的母妃抱着,就五公子身边永远只有内侍和宫女。
小小的五公子问他的内侍全满,为何圣人不像高贵妃那样,抱了哥哥又抱他?他也是圣人的儿子啊,还是记在嫡母名下的,跟太子哥哥一样是嫡子呢。
全满心疼极了,不忍让那么小的孩子失望,便道:“那是因为您摔的时候圣人没瞧见,若是瞧见了必然会抱您的。”
小孩子便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过了几日,他又和哥哥们在冰面上玩耍,远远瞧见圣人往这边来,他便想等会儿摔倒让圣人抱抱自己。
哪曾想四公子那个小胖墩在冰面上一蹦三尺高砸下来,登时将冰面砸裂了个口子,内侍宫女们立时忙手忙脚乱跑地过来抱走自己的小主子。
那日恰好全满有事,便叫自己的干儿子全心陪着五公子,可全心只有十二岁,自己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跑过去的时候被其他内侍撞倒了。
冰面碎裂的速度不等人,等他爬起来跑过去抱起五公子时,两人还是落了水。小五公子那时候多希望圣人来拉他一把,可惜圣人正抱着受惊的大儿子在哄,那温柔的模样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后来全心染了风寒去世,五公子病了一个多月,痊愈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冰面,才七岁的小孩子就突然省事了一般,以前背书背得最快最好,也很顽皮,忽然变得中庸、规矩起来。
桃源县小河面的风比御花园九州池上的风柔和很多,过去的记忆慢慢褪色吹散在风中。五公子大步行走在冰面上,享受着村里小姑娘带给他的失控、挣脱束缚的自由之感。
“杨颂之,你的名字‘颂之’寓意很好,祝颂、赞美。”
累了的二人并肩坐在冰面上休憩,俞唱晚看着他略带薄红的脸颊,如玉染赤霞,清隽不可方物,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五公子勾了勾嘴角:“并非这个意思,颂,貌也。”
俞唱晚错愕,虽然他生得好,可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直白地取成名字?
但事实如此,他们兄弟几人十六加冠,大哥字东盛,二哥字子辉,三哥字定安,四哥字振宣,六弟字广文,他们的字都与他们的名相应,只有自己得了这么个字,或许在圣人心中,他只是一个漂亮得过分的儿子,从不曾对他有过期望。
五公子听她沉默,道:“颂之是我的字不是我的名,我叫裴暻。”他在她手心里将“暻”字一笔一划写了出来。
若是影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一定会大惊失色,他家主子竟然把身份给透了个底。
要是俞唱晚敏感一些立马就该联想到“裴”乃国姓,可她实在是离中枢太远。大乾是裴家的天下她知道,可天下又非天子一家姓裴,她根本没往上面联想。
毕竟对于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讲,甭管天下姓什么,只要圣人让大家有饭吃、有地种便好。
她的注意力都在名字上,“‘暻’同‘景’,‘浊明外景,清明内景’?”
“是,这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并非圣人。
这是如明光一般耀眼的意思。
他续道,“我娘亲姓杨,正是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