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
云飞见听众认真起来便讲得越发卖力,“陈平和大夫们开的方子可以暂时抑制症状,但无法根治时疫。据宁和堂的人说,俞姑娘拿过一张方子给陈平,陈平看过后喜出望外,大声说‘有救了有救了’,还带俞姑娘去找韩大人。
“哪知韩大人外出巡视……我猜是躲起来了,并不在衙门。两人便约好次日一早再去县衙。万万没想到,翌日陈平和俞姑娘到了衙门,得知韩大人正在难民营,他得了张药方连夜叫人服用,当下试药者已经退烧,若三日内能止住痢下,便是成了。
“俞姑娘无法,只得将药方交给陈大夫便家去了。而陈平是能接近那张方子的人,问人要来一看,竟跟俞姑娘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意识到事情不对,便去打听是谁献出的药方,结果您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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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朱茂眨眨酸涩的眼,梦里的唱晚纯稚美好,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充满信任。而他呢,面目可憎。
他抬起胳膊,小臂压在眼睛上,陷入更深的愧疚之中。
对不起。
他只敢在她听不到的地方说出口。
朱茂沉入黑暗。
那是疫病闹得最严重的时候,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敲门声想起时朱茂还以为是听错了,旋即想到什么放下书本冲了出去。打开门,看到撑着伞提着小桶的俞唱晚的瞬间,愕然之余闪过一丝失落,他还以为是……
小姑娘甜甜一笑,晃了晃小桶,“我熬了些防疫的汤药送来。”
朱茂这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她进门。
听到有人来,小贾氏出来瞧瞧。
得知俞唱晚冒着危险来送药,小贾氏当即热泪盈眶,一口一个“好孩子辛苦了”,不禁心里发苦,她当初怎的就鬼迷心窍觉得这未来儿媳不好呢?眼下可好,茂儿被商翠荷那贱人勾得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小贾氏的态度忽然大转弯,俞唱晚诧异了一瞬,旋即跟她叙起温凉来。一旁陪坐的朱茂心不在焉,频频望向屋外。
“伯母近来睡得不好?”俞唱晚见小贾氏两边太阳穴上贴着两贴膏药,脸色蜡黄眼下青黑,嘴角挂着两个大泡,便道,“明日我再给您送些安神清火的药来,我娘用过,效果极佳。”
小贾氏心里越发苦,连说三个好后,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转了话锋,“不知道这疫病何时能过去,造孽哟。”
说起这个俞唱晚小脸一亮,“伯母放心,时疫就快过去了。”见她不信,又道,“我在医书上找到一个方子,给陈大夫瞧过了,他说很对时疫症状。”
“那敢情好!”小贾氏直起身子,“你赶紧给韩大人送去,能不能治一试便知。”
那厢朱茂却道:“可是真的?当真能治?”
见小姑娘点头,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朱茂舔了舔嘴唇,终是说:“能否给我瞧瞧?”
“自然。”俞唱晚毫不犹豫从袖袋中拿出药方。
朱茂将每个药名和剂量都印在心上,彻底忽略了曾经每次见到都会赞不绝口的一手好字。
俞唱晚前脚离开朱家,朱茂后脚换了身衣裳悄悄出了门。
他来到县衙,得知韩大人昨日就出去巡视了,眼下还未回来,便去找同窗打听韩文正的下落,韩文正是韩大人独子,亦是他的同窗。
时疫闹出来后,韩大人第一时间将妻子儿女送走。他昨日未归衙门,那便很有可能是去了安置家眷处。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戌时敲响了韩家庄子的门。
与韩大人讲好条件后,朱茂交出默写下来的药方拿去试药。他一夜没睡,忐忑中夹杂着兴奋,如果成功了,他不仅救了桃源县百姓,还能得一笔银子,足够给商家聘礼并跟翠荷离开这里重新开始。若是没成,也没有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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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三日,试药者止住了痢下,且一日好过一日,说明药方对症,韩大人当即命感染者服用。等俞姑娘父母知道是朱茂献的方子,便去朱家理论,却得知朱茂留下一封退婚书不知所踪,又过了两日,才听说商氏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去了哪儿?”
“二人带着一百五十两银子去了京城,在城北开了间药铺,找了个善岐黄的大夫坐馆,待一切稳妥之后便去信家中,让双方父母赶往京城,二人要成亲。”云飞撇撇嘴,“朱茂以功名为要挟,朱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商家得了十两银子聘礼,又因去京城要得五两银子程仪,欣然接受。”
云飞就没见过如此卑劣之人,偷了未过门妻子的药方去卖,得了银钱丢下退婚书,带其他女子一走了之,竟还用卖药方的银钱做聘礼、开铺子。回来见着俞姑娘,他们怎么有脸耀武扬威的?
要知道,药方、食方等均属于私有财产。
“还秀才公呢,真有种。”云飞骂道,“若非朱茂的姨母贾氏在三个月前亡故,二人必须回来奔丧,否则还不知要躲到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