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寒气逐渐蔓延全身,霎时间俞唱晚打了个冷噤,眼眸一点点恢复温度。
眼前人身着玄色竹纹剑袖袍,猿背蜂腰,俊朗的脸庞上没甚表情,正是有段日子没见的杨颂之。
呵,俞唱晚垂下眼眸,第三次——每回她最狼狈模样都被他瞧见。
杨颂之见小姑娘混沌的双眼逐渐清晰,知道她的杀念已经褪去 ,便收回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
那厢周氏经过施针已稍稍恢复,她挣扎着要出来,俞良生没办法,只得将人扶出来。
才撩起帘子便听见一道清越而不可置疑的声音,“俞姑娘并非无药可救,陈大夫已得了良方,是么陈大夫?”杨颂之说着看向跟在周氏身后的陈平。
后者惊愕地对上年轻公子的眼神,对方黑眸深如渊,那股冰雪之意令他打了个激灵,仿佛回到十多年前被权力威压的时刻。旋即半真半假道:“不错,我师兄找到一个古方,很对俞姑娘的病症。今日这位公子才给老夫送来,还未来得及知会俞姑娘。”
商翠荷已回过神,犹豫几息决定拆穿陈大夫的谎言。张口瞬间,有什么东西抵住抵住了她的腰,低头一看竟是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匕首的主人正笑吟吟看着她,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眼神冰冷得似阎罗殿的鬼差。
死亡威胁又降临,商翠荷登时双腿发软瘫在朱茂身上瑟瑟发抖,后者明白对方的意思,趁其他人的目光都在陈大夫和俞家人身上,将她半扶半拖出了医馆。
云飞冷笑一声,收了匕首,跟着主子悄无声息地离开,深藏身与名。
俞唱晚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陈平的话不啻于天籁,周氏早将别人忘到天外,激动得声音发颤,“当真?”
陈大夫顿了顿,将师兄弟的来信拿出来略微一展,而后默出之前给俞唱晚开的药方,“还未试过,老夫尚无把握能治愈,但延长寿命是可行的。”
周氏又哭又笑地接过方子看了又看。虽说药方出现得太巧合,但她更愿相信她的阿晚还有救。
陈平叹气,整容拱手沉声道:“诸位,俞姑娘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聪慧可人品行上佳,绝无背德之事。若信得过我陈平,望诸位出了宁和堂,莫要乱传谣言。”
陈大夫这是用自己和宁和堂的声誉给俞唱晚作保。俞家人无不动容,再三诚挚道谢。
有看客立马撇清,“陈大夫言重,我等方才都是玩笑话。”
“正是正是。”其他人纷纷表示出了这道门绝不会说莫须有的事。
陈平医术高超有名望,他们是熟客自然信他。再则,桃源县就这么大,谁没个三病两痛的时候?真将宁和堂得罪死了,吃亏的只怕是自己。
“好孩子,不用如此。”扶住正要下跪的俞唱晚,陈平双眼微红,再次深深叹气。
十五年前,他携妻女来到桃源县,遇到抱着孩子求医的俞良生。那时县里的大夫多是看跌打损伤的,对于小儿病症不敢轻易下决断。
陈平当即给孩子把脉,小婴儿因母体颠簸受累而羸弱得紧,尚未喝饱奶就开始喝药,稀奇的是她竟不怕苦,每次喂药异常顺利。
天生与药材有不解之缘的孩子渐渐长大,这份天资让他不止一次提过想收她为徒,可惜小姑娘对岐黄术并不感兴趣,他只得作罢。而今,他不能再次治好她,却能尽力保护她。
俞行舟去往书院,另外四人回到俞家。
俞唱晚将事情全盘托出,只把病情往轻了说,药钱往低了讲。
“……事情就是如此,只要有良方我便能保住命,其他的当慢慢调养。若还不成,京城名医不日将至桃源县,到时我去求他诊治。”
周氏和俞良生没再多言,但家中之事不许她再操劳。
是夜,俞唱晚听着父母寝间传出压抑的哭声和宽慰声,难以成眠。轩辕十四似有所感,从她脚边钻到她枕头上,伸出粗粝的小粉舌舔了舔她的脸颊,又用毛茸茸的圆脑袋蹭她——肥猫用自己的法子安慰着她。
事已至此,她无力改变,但朱商二人带来的伤害,她一定会加倍还回去。
半夜风雨大作,云飞快步走到廊下收了伞,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了主子屋里。
“喝茶。”杨颂之正在看邸报,眼皮都不抬一下。
云飞谢过,侧身将微烫的茶水一饮而尽,身子骤然暖和起来。
“主子,俞姑娘真可怜。”他放下茶碗微叹。
后者依旧没抬头,“世上可怜之人还少?”
云飞抽了抽嘴角,那怎没见您帮过别人?浅浅吐槽后才道:“俞姑娘、商氏和朱茂都出身龙眼村,还有一个人同他们自小玩到大,您猜猜是谁。”
长案后的人翻了一页邸报,“赵彦青。”
云飞奇了,主子竟猜到了!“啧”了声又道:“正是他!不过他后来入了县衙,便与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