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
简陋的酒吧没有觥筹交错,只有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光着膀子满嘴脏话的男人。
或许根本不需要提醒,因为她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高高的男生。有音乐在室内躁动,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昏黄灯光下他看着手中的酒杯,像是研究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是那样特别,干干净净一头黑发,眸子清澈没有俗气。像是冰山一只翩翩飞来的蝴蝶,格格不入却又美得惊艳,移不开眼。
她隔着人群看他,像看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抬头瞬间她匆匆忙忙移开了眼,用头发遮住了脸。
拽着酒盘的手越发的紧,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女,胭脂俗粉并不能遮盖住她眼底的自卑。
看来他没走啊......
他怎么会在这,躲雨吗?
“叶桐。”有人叫住她。
她有些发愣,但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转身回以礼貌的笑。
是另一位服务员,他指了指中间一个显眼的位置,“刚刚那桌点名让你去送酒,单子在这。”
顺着视线看过去,徐扬口中的丑光头正笑眯眯地朝她挥着手,摇摆的五色灯下,他的笑脸面目狰狞。
逃不掉的,她想。
每一个地方都有恶魔,小镇也不例外。光头是川南镇出了名的暴徒,仗着和警局的关系,带着一群小跟班,十恶不赦。每一个刚到小镇的人,都会被告知远离他。叶桐也不例外,远远的她便绕着他们走。
一阵风吹过,似有若无的手拂过她的右臂,刹那间一阵头皮发麻,想象着即将面临的风雨,她只觉得右肩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叶桐接过单子,低头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一笔一划像是书写着她的过去和可以预见的未来。
她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面色不改看上去相当镇定。
不知道雨有没有停。
她鬼使神差的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如果说,死亡是最好的归宿,那她一点也不害怕,但她怕疼,很怕,很怕。
“您的酒。”
她脸上挂着专业的笑容,将酒放下。
一张四方的桌子,围满了人,为首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像是标准□□的大哥大,他的臂膀满是龙的刺青。
他眯着眼看她,三角眼里噙满笑意,“哟哟哟?!是我们的桐桐妹妹呀!!!”
他故作惊讶大声道,动作浮夸,一口黄牙一览无余。
叶桐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强忍着不适,微笑着没有说话。
“哎呀!!!桐桐妹妹怎么这么高冷啊?!”一旁的男人搭腔,吊儿郎当地挑眉。
说着,他将一杯溢满的白酒递在她的身前,“来,难得开心,桐桐妹妹给个面子,配大家喝一个!!!”
叶桐呼吸一窒,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她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直直对上那阴恻恻的笑脸,她一把夺过酒杯灌下。
辛辣的液体划过舌尖,仿佛火焰在口中蔓延,刺痛她的嗓子。她不住的吞咽着,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眉头皱起,眼角猩红得可怕。
一杯而下,她弯着腰不住的干咳。
桌上的人都不住的拍手叫好,吸引着周围的目光,她昏昏沉沉依稀听见一些夸赞她的声音。
“这哪是桐桐妹妹啊?这就是我大姐!!!”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桌上又再次爆发一阵哄笑。
光头笑得猖狂,黄牙分开时粘着唾液,“卖我兄弟一个面子,也卖我一个呗?!”
他蓄意加重音节,让她瞬间明白他的潜台词。
叶桐直起身,紧紧捏着盘沿,指尖不住的颤动,她抬起脚想要转身离开。
“老子让你走了没?!”
一股力量拉扯着她的头发,脚步踉跄,她跌落在地上,头晕目眩,仿佛失去了方向感。
她的痛觉好像被放大,被头发拉扯的头皮钻心的疼,竟让她眼角滑落几滴泪。
“婊子别tm和老子装,别以为你tm未成年老子就不敢碰你。”
他拿着白酒对着那被拉扯开深不可测的伤口浇灌下去,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她笑得疯狂。
断线的血珠沿着伤口滑落,嘀嗒,嘀嗒,像是雨滴,却又不是。因为它有着独特的味道,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凝聚着落在地上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疼,
真的好疼。
锥心的疼痛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强忍着剧痛,却能清晰听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呼吸急促,她快看不清了。
她张嘴咬在他的手臂,像是野兽,奄奄一息的拼命,用尽全力。
疼痛一遍又一遍击打着她的脑袋,像是一个无底漩涡,将她吞噬进去。
她好像听到有人尖叫的声音,又好像是音乐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