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烤饼

思道：“楚妃，我该好好谢你才是。秦尚膳听我说完烤饼的由来之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这道烤饼端上了宫宴，结果陛下真的放了赏赐，听说......大臣们咬了一口饼，顿时就变了脸色，个个都难以下咽。只有周侍郎面不改色，连饼上的沙子都吃干净了。”

我闻言微微一笑，道：“所以陛下宠信侍郎大人。这烤饼，是用最粗糙的面粉和盐水，卧在黄沙里焖烤而成，本身粗粝难嚼，却是边关将士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周家独得恩宠多年，早已招致各路人不满，区区一次内乱，□□周大将军的折子就雪花般飞来。如此情形，恐怕也唯有这只苦咸难咽的烤饼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楚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丁香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不明白，一个从未跨出燕门的宫女，是如何得到的示意，替那名为皇恩浩荡的棋局走完了最后一步。

“陛下赦免周大将军了，对吗？”

丁香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越发困惑地看着我，永远不知道我的喜悦因何而起。

笑罢，我的心思重归正事：“丁香，你现在是秦尚膳的徒弟了，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这有什么，你尽管说就是。”

“我想去御膳局取些宰杀后剩下的鹅毛，不过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乖乖地把手指抵在唇上，逗我一笑。我抬头看向灰白色的天空，漫天的雪花飘个不停，仿佛离春天还有很久很久......

天气还是很冷，我走在御道上，碰见几个正在清扫宫道的婢女，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停留在了她们身上，仿佛看见了一个月前的自己。一样地苦中作乐，一样地枯燥煎熬。没完没了的雪总是一眨眼就淹没了来时的路。

御道边，一个熟悉的背影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我勉强辨认出她的绿珠耳环，是韦忍为数不多的宝物。我往隐蔽处躲了一躲，想知道韦忍蹲在这里做什么，却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干硬发霉的饼子。

她用手将饼一点一点掰成碎块，撒在地上，饲喂着御膳局附近的老鼠，肥硕的老鼠丝毫不怕人，甚至咬住韦忍的衣袖，企图从她手上得到更多。

那是紫菀指使她藏起来的饼，我想不到她竟然藏了这么久，现在却拿来施舍给根本不缺食物的老鼠。韦忍同样不怕这些肮脏的东西，我甚至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向往，尽管她看上去是那样可怜，我却激不起半点同情，也对她以往经历的欺凌侮辱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