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翻江倒海的感觉还没有散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势头，从衣柜里翻将出来，四肢僵硬，不是很利索，他差点用头冲着地，把自己砸傻了。

踉踉跄跄地冲到厕所里，他抱着马桶一下子全部呕出来。哇啦哇啦，眼泪簌簌地往外面流。最后，他抱着马桶哭得像个傻子。

才发现自己心痛得难以承受。

刚吐出来的酸水腐蚀了他的喉咙，嚎啕大哭又哑了嗓子，所以他的声音变得粗鄙非常。他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连日来的劳累让自己变得憔悴不堪，眼中的这张脸几乎不忍直视。

他扭脸，不愿意面对。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掐着他的下巴，毫不留情地将他的脸扭正过来，直视着镜子。

好像有个声音问他：“储真，你能做什么？”

他摇摇头。

“除了带来麻烦，你还能为她做什么呢？她现在要将你带走，众叛亲离，一切都抛弃了，惹上前所未有的麻烦。可是，没有一个原因是她自己，全是你！”

“她现在遇到危险了，你能做什么呢？”

这次，他没摇头。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能为她做什么。”

那个声音被他噎住了，气得直跺脚，“你真是，冥顽不灵！”

“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我要去找让清！”他低声道，“如果我这么想，让清一定会很生气的，我不是一无是处。”他说完，转身往外面跑。

镜子里留下背影。

再后来，那个声音总是出现在他的周围。他知道那是自己心底的声音，冯让清不在，他不知道该和谁说自己好像病了，于是只能藏着，努力装作自己还好的模样。

叶小令不是说冯让清很快会回来的吗，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直到叶小令问他认不认识那张地图，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会认识，可是拿到手的那一刻，心里的声音惊喜地大叫，“天，你快跟他说，你认识！”

那声音又哄他，“你何必跟我较劲？你现在这么虚弱，正好休息休息，我呢，就帮你这个忙，把你的alpha救出来。”

储真问他：“你答应我，把让清救出来之后，就把身体还给我？”

对方满口答应。

他虽不信，但也只得把身体让出去。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没力气思考任何事情，他想要睡觉，但总被噩梦打扰，他想好好地坐着休息会儿，脑子却乱得嗡嗡直响。

没办法，他只能姑且信这么一回。

再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处洁白的房间。他沿着边缘走了一圈，发现没有连接处，也没有门。正困惑着，白色消失了，他站在黑暗中，头顶出现一副画面。

他看见魂牵梦绕的alpha站在自己面前，用着从未见过的凶狠目光质问，“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S？”

他跪坐在地上，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那个意识的所有全部灌进他的脑子里，曾经的容器从天而降，企图将他重新罩住。将储真罩进那个带血的容器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痛欲裂。

不该是这样的。

他奋力地跑，在一片虚无中狂奔，尖叫着、嘶吼着，让S把他的身体还回来，他承受不了冯让清那样的眼神——把他当敌人的眼神。

见了面，迎接他的那个拥抱没有温度。从一开始，冯让清就认出来，这不是储真。

她会不会想到，真正的储真并没有消失，所谓的“想起来”是两个意识在挣扎、缠斗，而非取代？

如果她没想到，又会怎么做呢？冯让清，从不会犹豫的啊。

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还给我！还给我！”储真跪在地上，肚子隐隐作痛，他按住自己的肚子，重重地锤击地面，在震动中感受着这个意识世界轰然坍塌。

画面破碎了，碎片七零八落地落下来。

他闭上眼睛。

再醒来，他看着天花板，声音嘶哑，“不要——”

“不要！”

不要放弃他。

千万不要放弃他。

储真喘着粗气，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他的视线往旁边移动了几厘米，看见点滴落下，他顺着往下看，才看见自己输液到铁青的手背，五指冰凉。

他瘦得厉害，骨节分明。

储真闭了闭眼，想着自己要做什么。

然后，他听见。

“爸爸。”

是S的声音吗，他曾在年幼时亲切地称呼他的父亲。

不，不是的，更像是……

“爸爸。”

女孩子的声音。

储真猛然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从床上翻下去。他跌跌撞撞，扯倒了输液架，针头从他的手背抽离，噗噗冒血。

他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