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醉酒
原是,已然十八年了。
自诀别后,十八年的分离。
他望月,桂宫寒凉,不知那位受尽苦楚的姑娘,还畏不畏寒。
“暝北?”
熟悉的一声呼唤将他远走的神思拉回。
他睁眼,回首见小姑娘迎着月光而立。
鹤色大氅遮挡住她瘦小的身躯,她卸了钗环,只着一身素白。
“小姐怎的还未就寝?”
“我……”她犹豫半刻,还是坦然道,“心绪烦乱,扰了安眠。又见这外头夜景美不胜收,便想着出来走走。”
待她走近,这才瞧见了他手边的酒瓶子。
三三两两散在各处,好不狼藉。
“你,为何饮酒?”她又上前两步,蹲坐在他身边,“很伤身的。”
彼时他只半截身子倚靠在古树旁,随着她的动作,又能见那双缱绻的桃花眼。
“古人对月抒怀,我不过效仿一二罢了。”他笑道,陷入情迷的手抬起又落下。
“可今夜的风可不友善,赏月明星稀,还是多些注意身体要紧。”说着,她就要去解大氅。
楚北冥忙抬手制止,二人目光相及,他又觉此举非礼,又匆忙避开,道:“小姐不必如此,属下习过武,不容易受凉。”
邱絮柔后知后觉也明白他方才所想,一阵红晕爬上面庞,她僵硬着身子,坐到他的身侧。
“你方才说对月抒怀,是思人,还是思物啊。”
私心自然是希望他选择后项。
很不幸,那人深思熟虑半晌,答了一句:“思人。”
“何人?”
“爱人。”
他答得平静,邱絮柔可再难启齿半句。
方才少女羞赧的情绪被羞愧一扫而空。
原是,有心上人的啊……可,对她,又能是什么呢?
主仆之情吗?
“能被暝北记在心里的姑娘,应当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吧。”她撑起笑,勉强回应。
楚北冥低头,思忖半晌,又重重颔首:“她,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那,我能有这个荣幸,瞻仰一番暝北的葵藿倾阳吗?”
他轻笑,偏头只见了小姑娘的背影,又道:“自然。只是小姐,想从何处听起?”
“全部。”她答道,“我不喜欢听没头没尾的故事。”
这倒是。
楚北冥赞同地阖眼微微垂首,娓娓道来。
“彼时我与她的初见,源于一场时疫。病来如山倒,一时间,半座城的人因这疫病而亡。她作为皇女,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可她偏又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吵着闹着要来。恰好见了我在沿街乞讨……”
“你先前,是小乞儿啊。”
楚北冥愣神,长睫微动,他应下,又道:“我的父亲,自以为将我外放至此便可磨炼心性,日后便足以担任家族重业。故而我,有父,却似遗孤。”
“那,是她救了你吗?”
“准确来说,还有她的胞姐。”楚北冥回道,“她二人并不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大姑娘温良柔善,她为我开了药,却因着病患过多无暇顾及,便由粗手粗脚的她来侍疾。
“可一位皇族贵女,哪懂得照顾人,她犯了许多错处,以至于我的病过了好一段时间才痊愈。
“她说,她愿招安我为护法,以此来慰藉我在她手下受苦受难的那些日子。”
“哈哈哈,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呢。”邱絮柔笑出声。
“是啊。”他又看她,“可惜好景不多时,她的体质特殊,寻常功法无法精进她的灵力,只得修习禁术。可这暗中修习,也需得有一两位与其同修。于是大姑娘又得承此劫数。”
她忍俊不禁,楚北冥也不自觉舒缓了神色。
“陪练难免磕碰,抹些药水便也能盖住。可那日,她不知怎的收不住力,待到我扑上去阻止,那股力已直直打入大姑娘的心房,造成了重伤。”
“啊,那大姑娘……”
“没什么大碍。”他答,“我第一时间便封了大姑娘的经脉,又加以疏导很快便将灵力排出。可这件事,被路过的一位同盟少爷知晓,又报到了上头。她挨了罚,以伤手足之名被判流放西蛮。”
“怎罚的这么重。”她呢喃半句,他又道:“彼时公主府本也留不住,只是我一意孤行,我总以为,她会在某一日回来。
“他人不允,执意要我会此做出牺牲,于是我登危地斩凶兽。不仅为自己的容身,也为她。
“她说,游子总归还得有一处落脚之地。否则枯竭一生,也只是虚生浪死。”
“那你可曾去寻过她?”
“寻过。那时我方才能够下榻,听闻她过得不好,也不管医师的劝阻就往蛮荒而去,可我寻了好些天日,也不见她身影。不过所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