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变的,恐怕便是徐明霁对她的恨意。
云暄合上眼,不愿再去看徐明霁那明显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尾指。
而她只能向他低头。
云暄面上愈发冷淡,只闭眼道:“外祖父身在狱中,大人难道连担心都不许吗。”
“自是不会,只是本官怕云姑娘许久未出府门得不到消息,还不知晓——”云暄感到耳畔的声线似是又凑近了半分,“此案,由本官主审。”
“而大理寺卿,是本官的人。”
云暄猛然睁眼,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似是终于满意云暄的反应,徐明霁略微松了手上的力道,颇有些暧昧地以指腹摩挲着云暄颊侧细嫩柔软的皮肤。
而云暄顿觉自己像是被阴冷的毒蛇盯上的猎物,凛冽寒意窜上脊骨。
“瞧云姑娘这副吃惊的样子,看来裴探花打听了这么久的消息,竟连这点也未和云姑娘说吗?”徐明霁唇角微勾,声线带着两分轻蔑。
徐明霁口中意想不到的人让云暄闻言一愣。
裴青是裴家嫡长孙,也是与她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婿。
裴家与林家交好,多有往来,云暄儿时又常往林府走动,一来二去便也熟识起来,后来年岁渐长,林家未出姑娘,两家便商量着让二人订了亲,裴家虽隐现倾颓之象,但到底是钟鸣鼎食的世家望族,云父对这门亲事自是乐见其成。
直至半月前,云暄都认为自己会在不久后嫁入裴家,毕竟她已十七,裴青也在今年殿试上高中探花,二人的婚事早在年初便已提上日程,如果没有外祖父之事的话。
云暄想起之前自己的推测,如今裴家恐怕也是在观望之中,虽不至于要立刻撇清关系,但显然没有上赶着攀亲戚的道理。
许久未见过裴青,云暄理所应当地认为对方是在这风口浪尖上避嫌,没曾想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裴青竟在朝中为外祖父奔走,分明还是同年少时一般无二,正直而温柔,即便只是出于责任,也让她感念于心。
思及此,云暄心情复杂,既感念于裴青危难之时伸出的手,又忧心此举会给裴家带来什么麻烦,面上便不免隐隐带出些担忧,显得连眉梢眼角都略微柔软起来。
云暄自是不知自己面上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她只能看见一直紧盯着她的徐明霁突然冷冷一笑,眼底却是怒意更显,语气间是毫不掩饰的恶意:“怎么,云姑娘不会寄希望于裴探花能替林将军沉冤昭雪吧,他如今只不过是个初入户部观政的编修,只要本官想,就能让他回翰林院修一辈子的书。”
徐明霁微微歪过头,笑意盈盈道:“云姑娘觉得,当时候你的裴探花自身难保,还能不能问得了你的事。”
恶劣的话语刺得云暄心中一寒。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看见裴青因为林家因为她而断送一生的仕途。
当年那个青年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云暄眼中怒意横生,垂在身侧的十指紧握成拳,她被徐明霁禁锢在身前,却仍执拗地抬起下颌:“大人这般嫉妒贤能,只手遮天,不怕有朝一日跌落云端万人来嘲吗!”
徐明霁双眸眯起,却是不怒反笑:“本官跌落云端的模样,大小姐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云暄唇角颤抖,瞪大了双眼看着徐明霁缓缓将右手扭曲的尾指展示给她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在下能有今日,全凭云姑娘所赐。”
看着云暄肉眼可见飞速苍白下去的脸色,还有不住轻颤的双唇,徐明霁笑得似是更开怀,再次抬手勾起她下颌,这次指腹却落在她颤抖不休的唇瓣上。
“云姑娘这般好颜色,说不定若是说上两句好话求求本官,本官一个高兴,便看在云姑娘的面上,帮上一帮呢?”
云暄第一次被人当作以色侍人的女子这般评头论足,羞怒之色浮上面颊,却只能紧抿唇角一言不发,可这下意识的动作却恰巧将徐明霁指尖压入双唇之间。
徐明霁似是被烫到般收回手。
云暄却并未察觉这小小插曲,向来清冷自持的人此刻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淡然之色,面上怒意尽显,眸底深处却压着深沉的痛。
失态之色转瞬即逝,徐明霁将那只手掩进袖中,面上又恢复了笑意,他不再多言,只深深看了云暄一眼,声线里是某种笃定:“你会来求我的。”
“不送。”
云暄看着徐明霁渐行渐远的背影,像是被抽干了气力般倒向身后的树干,似乎只有抓住什么才不至于倒下。
一瞬间,云暄甚至以为徐明霁知道一切,知道那些隐秘的,不该的,无果的奢念,他都知道,才这般折辱她,要将她重要之人尽数捏在手上来威胁她。
云暄深吸一口气,轻轻阖上双眼。
所有一切都在步步紧逼,她没有时间。
云暄转身回返,雪松落下针针疼痛,深深扎进那抹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