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阳春宴前一天的夜里云深雾重,直到巳正时分才亮起日头。
赵献和钟引光一前一后迈进了花厅,厅中设下了三桌筵席,各桌之间用白玉曲屏隔开,注意到他们迟来的人不多。
赵献这才转过身,和钟引光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便不该早早的去等你。”
天公久不放晴,钟引光贪睡了一会,赵献来接她的车舆都到府门前了她才起。更衣梳洗再花费了些时间,便连带着赵献也迟到了。
自知理亏的她接着和人服软:“怪我,怪我,以后不会了。”
赵献压根不把这毫不走心的保证放在心上,只闷哼一声,挨着钟引光坐下。
虽然早就知道梁有仪花钱如流水,但今天这等大手笔的布局也让钟引光连连咂舌。
偌大精美的花厅绕水而建,底有暗渠,在没有人声的僻静处还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可供夏日纳凉休憩。
远处廊台轩榭一应俱全,虽多却不拥挤,烟波浩淼,如浮水上,用来作曲水流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前来赴宴的人中,除了几个经常聚在一块的熟脸,也多了很多钟引光不认识的人。
不过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都是和她们一样的膏粱子弟。
梁有仪给钟引光预留了两个主桌位置,但也正好只剩下最外面的座次了。
桌案硕大,梁有仪坐在主位,周围说话的人又都在说话,钟引光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只能隐约听见只字片语。
不过梁有仪脸上是清晰可见的兴高采烈,坐在她旁边的姚家女郎脸红扑扑的,不时用团扇遮遮嘴,全然一副腼腆的小女儿姿态。
忽然,四周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声音:“改日我们去还愿,你自个儿再去抽一支签。”
钟引光有些莫名其妙,环顾一周才发现,众人都噤声不语,目不转睛地听着梁有仪说话。
她听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突兀一句,暗自摇了摇头,从桌上找到自己最爱吃的一碟黑芝麻山药糕。
就在她挑出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的时候,梁有仪又开口了,这次钟引光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过,这回去可就见不到齐九郎了。”姚女郎笑作一团,其余众人也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开始交谈。
钟引光口中的甜糯糕点一噎,她连忙捂住口鼻,又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气。
赵献只当她是吃太快哽住了,眼疾手快地把茶盏推到她手边,却不忘嘲弄一句:“不是刚用过早膳,就不知道吃慢些吗?”
钟引光顾不上和他顶嘴,囫囵地咽下茶水。
听到闹出的动静,梁有仪的视线投向了这边,看清是谁后,她拍手道:“四娘,赵五郎,你们可算来啦。”
钟引光笑得有些勉强:“到了一会儿了。”她把茶盏举高,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梁有仪兴致高昂地朝她挑挑眉:“齐尚书家年纪最小的那个郎君呀,气宇非凡,不知你见过没有。他打小被送到了般若寺,马上就要回上京城了。”
钟引光被这话震了一震,仿佛时间都停住了。待缓过神来,她十分僵硬地笑了笑:“你消息向来灵通,我不知道这事儿。”
梁有仪没注意到她有些反常的样子,刚想接着问话,就被一个女郎打了岔。
“我小弟你们记得吧?他和齐郎君跟着一个书法夫子学习,那老头儿天天在他面前称赞齐郎君的字。他起初特别不服,闹着老头儿给他带了一卷。”
“然后呢?”有好奇心旺盛的立马追问。
“然后就服了呗,他说这字还请书法夫子作甚,差点给老头儿气出毛病来,那天又多罚了他两页纸。”
钟引光也见过齐意康的字,这话倒所言不虚。但现在她脑海中一片混沌,完全顾不上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这女郎把自己弟弟的底儿透得一干二净:“我也去看了那字,比我小弟好上数倍不止。齐郎君要是去科考,我敢说凭着那一手慷慨轻盈的行楷,就能赚得圣人钦点。”
这一番话引得席间一片哗然,一个抱臂而坐的郎君或许是觉得她吹嘘过头了,便直接出言讥讽道:“那是你家小弟不学无术,可别把别人都看瘪了。”
那女郎是个暴脾气,一点不惯着他,直接就顶了回去:“我小弟的字挂在松竹斋,可有人愿意出七百文钱买。敢问足下?”
那郎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终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一个隔壁桌的女郎挤了过来,向众人道:“上次我家要新开铺面,便请了一个只有一边臂膀的先生来挑地方,说来奇怪,先生挑的铺面虽在深巷中,却是最红火的一个。”
刚刚二人吵嘴气氛稍有些尴尬,见有人解围,便有人捧场问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故作玄虚地说:“我阿娘说,他给齐家的小郎君算过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