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之邦（三）

延迟入土还是立即入土，这是一个问题。

《怪谈世界生存规则（人物）》中提过，能跑即跑，即使你觉得自己能一脚踹翻七个对方，也尽量别正面起冲突。

温念和蒋洛霁对视一眼。

两人同时无声作口型道：“后门。”

几小时以后，莱文娜会收回怔愣的表情，坐在收银台边反思。

第一，她不该出现在收银台里，这让她们有了反应和逃跑的时间；

第二，她不该在对方大声挑衅般地说出“我们是游客！”时怔住，这又给了她们几秒的黄金逃脱时间；

第三，也是她永远无法避免的一点。

她不该为了蒙特镇敞开后门。

＊

回到出租车上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你怎么判断的？”蒋洛霁握着方向盘，问道。

“前门进不了，又要接受有人来定制面包，后门肯定是开放的。”温念拉上安全带，继续道，“这应该是这家面包店的最后阶段。”

以《员工笔记》上的内容来分析，莱文娜面包店大概有三个阶段。

阶段一：面包店正常营业，员工更换极勤，原因未知。

阶段二：面包店无法正常营业，蒙特镇对莱文娜不满，员工抗议——或许后厨便是他们砸的。

阶段三：面包店大门封死，在后门挂出接受定制面包的招牌，员工似乎在同步付出生命。

“无论如何，起码确保有一个人已经认可了我们的游客身份。”蒋洛霁轻轻踩住油门，目视前方道，“该去名单上的第二个地点了——吉米的录像带商店。”

温念打开2.0朋友圈里的地图，准备开始朝后背诵。

前往录像带商店的道路同样笔直而乏味。

车里的香味逐渐加重，熏得二人昏昏欲睡。

“叮——”

温念的闹钟响了。

两人清醒了些。

温念摁掉闹钟：“我们把车窗摇下来吧。”

开窗会让人的不安全感增加，但此时封闭明显是有害无益。

蒋洛霁“嗯”了声，看看手机又问，“你怎么会订闹钟？”

在现实世界里，这个点是凌晨三点。

温念垂眼，“在家里的习惯。”

蒋洛霁：“……？”

蒋洛霁：“你们家这是哪国的作息啊？”

温念含糊几句，应付了过去。

车窗外的街景在匀速变化。

“笃笃——”

有人敲了敲车窗。

是个背着巨大背包，额头布满汗珠的男人。

他胖极了。

蒋洛霁瞬间怔住。

她明明在几分钟前便启动了车。

车……自己停了。

“请带我去中心广场。”他说。

搭车客吃力地将背包推进出租车里，又艰难坐进去，右手扶着背包，左手抚摸自己的脖子。

“你们需要我的指路吗？”搭车客友善道。

他的身上有股鱼的腥味，不停地和车内未散去的香气对冲。

“……不用了，谢谢。”蒋洛霁说。她往旁边的温念看去，对方同样手指僵硬。

搭车客将汗抹在衣服上，口中喃喃道：“尊敬的女神像啊请回应我的祷告——”

温念屏气听着，试图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停了无意识连贯的句子。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蒙特镇？”搭车客问道，“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人与人之间要有一些距离感。

温念沉默，蒋洛霁同样不言语。

搭车客手向前伸，扶住椅背，头也搭在旁边。

蒋洛霁几乎能听到他呼吸时发出的颤动。

“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吗？你们晚上要住在哪里呢？”

他的声音潮湿，往外散着臭气。

蒋洛霁猛踩油门。

男人身体猝不及防地往后倾倒。

“抱歉，我们有严格的职业要求。”温念彬彬有礼道，“我们不能和乘客有过多的言语交流。”

搭车客用肥胖的手指捂住嘴，装作俏皮的样子道：“原来如此，那我就不说话啦。”

……无妄之灾啊。

但他总算是闭了嘴。

蒙特广场上，鸟雀仍环绕着女神像。

搭车客拽住背包带子，打开车门，有些困难地组织身体往外挪。

温念和蒋洛霁静静等着。

搭车客关上车门。

他的脸凑近前车窗，但并未伸进车内。

“待会儿不要看我哦。”他说。

“当然不会。”蒋洛霁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