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偏偏是太子呢……
而今待在高处,四周楼宇宫殿仍是寂得厉害,然又有不同的是,她能看见些内侍和宫女了。
俶尔,她闻一阵悉索碎响,有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落在地面上的脚步极快,稳健而有力。
自树丛缝隙窥看了一眼,又登时缩了回去。
那身着火红衣装,正信步而至的男子,正是顾缨。
怎又遇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少女的心被这股恐惧狠狠攫执,正惊诧斟酌间,却闻那威压的脚步声消失了。
静待良久,殷姝耐不住又扒开挡在眼前的树叶去看。
只见下方甬道绿丛携花,暗香盈袖,可却早已空荡一片。
那道硕长身影没了,顾缨离开了?
少女幽幽吐了口气,细软指尖松开了枝叶,却登时闻一道嗓音自身后响起。
“下来。”
殷姝浑身一震,僵硬着往后看,竟见顾缨正负手站立于此,那处位置,枝叶稀疏,而自己的身形早已无处遁形。
完了!
此刻男子的眸里闪烁着的是从未见过的嗜血和暴戾。
他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要暗杀他的刺客!
少女慌措间,自己失去平衡直往下面坠。
“啊!”
她并不指望着顾缨会好心接她一把,不出须臾,少女柔软的身体直截摔在丛间,发出沉闷的声响。
殷姝脑袋一震恍惚,强大的冲击让她觉得自己脏腑也要摔出来了,
还来不及喊疼,视野中一双粉红底精致皂靴稍近,巨大的阴翳似巍峨的大山般矗立在眼前。
“雕虫小技。”
头顶传来低沉阴冷到极致的声线,殷姝颤颤仰首,果真看见那凌厉狠辣眼神刺向她。
“督……督主,奴才冤枉!”
“哼,”顾缨视线自浑身狼狈的殷姝身上划过,落到了她失了三山帽的头顶,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寻常的小太监,可不会三番五次和他撞见,更不会身上处处透着诡异。
落在面上的眼神刺骨冰寒,殷姝心下滞了呼吸,已知自己此刻若是回答出错半个字,顾缨定会直接杀了她!
她有些干涸的唇瓣嗫喏,却憋不出半个字。
“他自然是孤宫里的小太监。”
俶尔,自顾缨身后传来一道清冽似清月映画般的嗓音。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少女本就雾气氤氲的眸儿没忍住在眼角聚了一颗晶透的珍珠。
是他来了。
只见清俊无双的男子缓缓映入眼帘,一席雪白锦衫之上勾勒的流云金纹摇曳生姿,浑身皆是贵气和矜骄。虽是如此,可周身又透着玉一般都温润柔和。
这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从未想过他竟是太子的身份。
可眼下的他,本就病态的模样似更加严重了,冷白面孔毫无血色,连走路都由刘德全搀扶着。
才一会儿不见,他怎成了这副模样?
殷姝将视线落到顾缨身上,莫非是他下了什么毒?
只闻姜宴卿道:“顾督主,还未离开?”
顾缨神色微敛,行了个礼,“殿下,臣本是要回西厂,然臣之奴仆不得进入此地候在门外,如此确实耗费了些时间,然幸而如此,臣才得以在太子宫中发现这一妄图伺机行刺的小太监!”
“殿下,奴才没有!”
殷姝想爬起来,可身上还是有些疼,她跪趴在地上,急道:“奴才冤枉。”
“既是冤枉,那你藏身于树上是为何?”
“奴才……奴才……”
“行了,顾督主,”姜宴卿咳了两声,“此人入宫不足半月,年纪稍小,贪玩了些,又不懂规矩,顾督主而今将至而立,堂堂男儿怎对一丁点大的孩子咄咄逼人呢?”
话音落下,连姜宴卿身旁的刘德全也是没忍住眼皮抖了抖。
既舍了那物件儿怎还算得上男儿?况且男子三十而立,正是儿女妻妾成群施展抱负的年纪。
而做了太监……这不是直直往人家隐晦处扎吗?
刘德全敛下眸来,心中赞道,自家主子当真是锋芒不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伤的敌是顾缨,而自损……损的是入宫大半生的自己。
只见顾缨微微一顿,眸色愈发阴冷。
微微眨眼间,却见其又尽数敛去,他低笑一声,又道:“既如此,确是臣之过错了。”
“不过,臣斗胆想问问,这太监家从何方,家中又是何人教养,已是舞勺之年,竟还如此顽劣不堪。”
殷姝听着,心里生了些愤懑和委屈,顾缨怎可以如此指桑骂槐的说哥哥和嬷嬷。
太可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