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殷姝呆滞飘然走了一路,双腿踩在栈桥上虚浮离开。
此刻身上几处疼的厉害,她也不知此时自己该去哪儿?
太子殿下……
方才顾缨的话并不大,却如亘古暮钟般久久在脑中回荡。
宴卿哥哥竟是当朝太子,是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当朝储贰。
殷姝心里有些涩意,这涩意紧紧攫执着她的心,比那馥郁的中药味还苦,她说不上此刻是难过,还是发现自己被骗的恼怒。
东宫向来是一切漩涡的中心,然当朝太子却久病卧榻,连着那皇帝一般不问朝政多年。
这也便纵容了天下如今的局面——奸臣独揽大权,大姜已是岌岌可危,甚至已成民之所向。
可这痼疾缠身的太子和昏庸无道的辛帝又有所不同,他极少露面。
哥哥和嬷嬷都曾告诫过她,此人看不透摸不出秉性,自当要离得远远的。
可如今……
手腕间的灼痛登时蔓延开来,殷姝眼儿越来越红,最后羽睫一眨,便没止住溢出一颗珍珠来。
如今,自己不仅跑到人家地盘上来了,还傻傻的被挨了一击。
这东宫她是不想待了,可她亦无处可去……
少女漫无目的走了段路,愈发委屈的想哭,却看见了长廊尽头立着的陶兆。
他也看见了她,连迎了上来,“小公公。”
殷姝连吸了吸鼻子,又拭去面上的泪,她不想让陶兆担忧。
“你来了?”
她极力掩着自己有些蒙蒙的声线,她察觉陶兆视线在自己面上落了片刻,似看出了什么,又似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好在,他终是什么都没问,视线只落在她的头顶:“小公公,您的帽子呢?”
殷姝一愣,抬起手在头顶摸了摸,那三山帽当真不见了。
可她连是何时掉的都不知道。
“要是刘公公看见了,要遭大罚的,”陶兆甚是惶恐。
“那可掉不得啊!”
殷姝回想一阵,大抵觉得自己的帽子是在被顾缨的侍卫推搡便弄松懈了,而后又匆匆在假山依石的后苑跑了一大段,如此折腾,定是会掉的。
瞧着殷姝的反应,陶兆问,“想起来了?”
殷姝点了点头,“应是在后苑里掉的,我随你一同去找找。”
说罢,她抬脚就要往前,却被陶兆拦住,“诶小公公,你脚伤不方便,方才又火急火燎的跑了一阵,此地离后苑不远,你在此处等奴才,奴才很快便回。”
殷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见眉清目秀的太监已经跑远了。
此刻无风,湖面平静如镜,殷姝一个人静了下来,方才那股子好不容易荡去的涩意和难受又渐渐笼上心头来。
她没忍住回头望去,隔着遥遥凝望,那湖中一白映入视野。
隔得如此远,她已丝毫看不清内里景象。
顾缨若对他下手……
少女及时刹住,他这个骗子。
他既是太子,顾缨怎会傻到明目张胆对他动手?
殷姝忿忿转过头,视线无意掠及堤岸不远处矗立一颗遒劲古树。
其苍翠的树干和枝叶纵使隔得远,也能看出其历经多年风雨,经过严寒浓冬,生命力也是这般顽强。
思绪不觉忆起幼时住在城北小院子里的时日。
那时,每每她想父亲母亲,为了不让哥哥和嬷嬷发现,她便一个人偷偷爬上院子里那颗又高又大的槐树,躲在上面偷偷哭。
再大了些,嬷嬷要她学琴棋书画,她不想学,也爬上那颗槐树逃避。
如此蠢笨的办法,可嬷嬷便当真拿她没有办法了。
思绪正飞远间,殷姝闻见一些脚步声,稍许便见宫女内侍穿梭在宫道甬径之中。
她想起自己这副未佩戴三山帽的模样,实乃不妥。
少女视线顿在远处老树之上,提步而去。
距离并不远,殷姝很快便已行至其下,她仰首往上看,心中不禁涌出了些震撼。
方才隔得远,这树已经豪迈惊人,而今离得近了,更是铺天盖地的繁茂。
殷姝眨了眨眼,忍着身上的疼痛扑哧扑哧爬了上去。
无人的角落,隐在遮天蔽日的叶丛间,心底绷塞已久的情绪竟在此刻瞬间决堤瓦解,而混沌已经到脑袋也在此刻清醒了许多。
她又兀自想起姜宴卿那日接自己所说的话,哥哥当真和他是朋友吗?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她?
俶尔,少女心中一惊,止住了深想,倘若来接她之言语,亦是诳语呢!
——哥哥不会来接她,他根本不知自己眼下已在东宫。
殷姝不敢想下去了,她无法将这心机叵测的深沉谋划联想到那温蕴如玉的姜宴卿身上。
呜,宴卿哥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