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
“公主,酒来了。”元芩带着元旦一人抱了一锦箱酒。
陛下慷慨,赐的全是自己都钟爱的上好的御酒,酒还没到跟头,馥郁醇厚的酒香却已经钻进鼻腔里了。
“元芩,你去把帐篷里剩下的人全叫过来。”知月刚得了只罕见的大雕,正兴味盎然,留着劲想玩游戏。
元芩道是,不一会儿人便蜂拥而至,本身够大的曲水流觞,正正好好坐满了人。
李知月亲自取了觞,倒满了酒,捻着杯子悬在水面道:“我们这次不作诗,来飞花令,杯子在谁那,谁便要饮酒来接。本宫先起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她放下杯子,放得太轻,那杯子悠悠晃晃没走几步便停在了下座的沈清衍面前。底下贵女捂嘴含笑,只觉得是公主故意逗弄未婚夫,李知月顿时小脸泛红,应也不是否也不是。
沈清衍笑,为她揭过,将酒一饮而尽,大大方方接道:“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后头几杯酒都是元芩放的,酒顺着水下游,人人都望停在自己面前,好在平阳公主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得了酒的人皆欣喜,曲水流觞本就是祝福之事,更别提是公主亲送的御酒,纷纷高着兴致接诗。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风往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众人接的顺畅流利,满堂都是夸赞叫好之词,皆是兴味盎然之时,却不知是遇见了什么,突然噤了声。
李知月疑惑,本和凌寒正聊天品着酒,却突然听着刚刚此起彼伏的声音小了下来。她捏着杯子去望,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见有盏觞停在了个红衣女子面前。
知月被人挡住了眼,只看见他一抹衣角,艳极的红,很容易一不小心就给穿俗了,这人倒是招摇。李知月站起来,想看看到底是谁,却发现压根不是个女子,竟是个男人。
他眉目安然,倒是会挑好位置,坐在棵大树下,树荫拢了整个身子,给五官打上了阴影,更加深邃立体。他好像在休憩,眼微微闭着,两扇睫毛纤长浓密,甚至能反射些星星点点的碎光在眸子底下。这人的确适合穿红衣,压根不用担心穿俗了的事,只因一张脸生的太好,水墨画里走出来般浓墨重彩的人,穿红衣倒成了衣衬人,只给人平添了几许颜色。
李知月一时间都要看愣了,她印象里怎么不见大昭有这般好颜色的白面郎君呢,凭他的长相,再因一身招摇过市的红衣,不该让她没一点印象啊。
李知月在上座略提了声音唤:“这是哪家公子?可是之前不是京中人士,不懂曲水流觞的规矩?”
台下肃静,不少人直吸了口冷气。
那公子像是刚刚睡着了般,听着周遭突然安静,那小扇子似的睫毛终于细微地抖了抖。他轻轻蹙起眉,微睁了眼睛,看着稳稳当当停在面前的酒,和座上正站着望他满面好奇的公主,心中了然。
“你可听见了本宫说话?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公子,是京中人士吗?”李知月看他刚睡醒,也不怪罪,笑着问他。
那公子这时方清醒了,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水波潋滟,因着刚刚睡醒,自带三分勾人的缱绻,光照的亮晶晶的,线条柔和,眉眼如画。面目精致而出类拔萃,甚是好看。他抬眸对上知月的视线,他眼里的瞳仁要比常人大些,黑些,像只猫一般,狡黠惹人,引人陷进去。
知月却突然只觉得这对瞳仁眼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绞尽脑汁之际,却看着那公子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行了个揖礼,声音琅琅如金石相击:“臣谢珩,参见平阳公主。”
知月的脸倏忽冷了下来,刚刚还含着的笑在这句话之后荡然无存。
是了,她道是谁,是这人面兽心的畜生。难怪当初大殿上看了他一眼能留着印象到现在,原是要记着这颗祸国殃民的狼子野心。
当初他中状元年方十六,眉目尚未张开,人又是乡野出生,因得了贵人良机方才读了书,自是瘦弱不堪。这五年过去了,吃了不少利欲熏心的油水,损公肥私,平日里更是骄奢淫逸,现如今面容也长开了,虽也瘦,但还是多了二两肉,长得像只深山里的千年狐狸一般,果真是最肮脏的佞臣。
李知月把手里的杯子冷冷掷在案上,铁青了脸直骂:“蝇营狗苟之辈,谁准你来的。”
也不管座下一众人,扭头罢宴进了主帐中。
沈清衍暗料不妙,连忙跟上去哄。事出突然,这谢珩平日里见首不见尾的,他也只见过几面,并未第一时间认出来将这事拦下。凌寒郎央也感觉到事态不对,郎央性格好,和谁都吃的开,忙举了酒亲自下台去给谢珩斟酒,安抚道:“左丞切莫见怪,公主今日心情不好,沈公子已去责怪了,还望左丞海涵。”
谢珩倒是不在意,并不为难他,伸手接了他的酒饮了,将空杯亮给他看,示意此事他并不在意,郎央及座上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