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漫步
。去年一整年国内工作一直很紧凑,我与德国这边的交流也都是线上,考虑这一点,我让Austin告知同意出席年会。
只是眼下以我实在没有精力,也不合适再参加,但我反感在下属面前食言,这是不尊重。
“Ich bin mit der Zusammenarbeit mit Buffalo letztes Mal nicht zufrieden, es besteht keine Notwendigkeit, den Vertrag am Forschungsinstitut zu verl?ngern.(上次和野牛公司的合作我不满意,研究所这边没有再续约的必要。)”会议接近尾声,言照敲门进来,我示意她不必顾忌我有什么事直接说。
胃里突然一阵绞痛,面上不能显,我端了热茶喝一口稍事缓解。言照的话我在听,孩子挺善解人意的,也是真心关切我。我确是不舒服,便回了床上休息。别怪我为什么不把言照当正常的成年人,整天走路还蹦蹦跳跳的成年人多少说不过去。
退出会议,Austin知道我前几天身体不适,又来电话确认我是否准备出席研究所年会,我看着言照准备离开书房的背影,想到了办法。我叫住她,请她帮个忙。
庆幸的是,她欣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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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和外婆通电话时,外婆无意中说起我的胃病最近多发。Leo对于我的胃病多少了解,调了班从医院赶到外婆家,坚持晚上也要接我到医院做检查。但今日德国其他城市也已出现COVID-19相关病例,尽管慕尼黑尚且安全,医院仍算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考虑到夜间医院人流量较小,感染风险也相对小,Leo麻烦同事加班给我做了血常规和胃部检查,连夜取报告。
尽管爸爸生前专心数学,却还是总把总我拖在身边。但我知道全家人都担心我没有母亲陪伴不能够被悉心照料,Leo曾经告诉我他和婶婶因为觉得难以背负起养育生命的责任便一直没打算要孩子,但我没回中国之前,叔叔很疼我,到了溺爱的程度。
亲人之间的牵绊,在哪个民族,哪个环境都是相同的。但自我少年时便觉得,在申市那个称不上“家”的家,我感受不到这些。
“Kind, du solltest dich um Arbeit und Leben kümmern. Denk daran, drei Mahlzeiten pünktlich zu essen. Kannst du dich nicht an chinesisches Essen gew?hnen?(孩子,你要兼顾工作与生活,三餐要记得准时吃,中餐还吃不惯吗?)”等报告间隙,Leo问我,他一直记得最初我从中国打电话来向他抱怨过饭菜吃不习惯,油盐太重。
我转头看叔叔,口罩里笑了,摇头否认。
报告出来,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旧疾复发,说今后要更重视身体恢复,Leo重重嘱咐了我几句又坚持要亲自送我回家休息。
我和叔叔一路走到医院出口,却意外看见言照正哈着白气等在玻璃门外,她换回了平常的衣服,穿了厚实的白色鸭绒服。没等我问,言照就解释,她按我的吩咐提前从会场离开,到家里才知道我到了城里医院,便又赶了回来要接我一道回家。
Leo注意到我的车子就在不远处,眼角笑出了皱纹,挥挥手转身回了医院。
“谢谢你来接我,言照。”我手轻轻带过言照的肩膀,让出医院门前走道便又很快放下,“不过,下次到医院要记得戴上口罩。”
“戴着太闷了,喘不过气。”言照不好意思,还是脱口抱怨。
小女孩一个人夜里开车出来接我回外婆家,瑟缩等在医院门口,我也便没再多说什么。到了车上,我在副驾驶上摘下口罩,言照看着我欲言又止。
“别害怕,我只是刚刚管子伸进胃里泛恶心,我很健康。”我现在脸色断然不会好看,就解释给她听。
“你晚上没吃东西吗?”言照估计看我默认,“没关系,我先前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在酒店附近一家中餐馆打包了鸡汤,回去热一热你正好能喝。”
我抓住重点,笑问:“晚餐没吃饱?”
言照正聚精会神倒着车,又不好意思,理直气壮说:“我代表你的形象,总不能胡吃海喝,只能委屈肚子。”
看得出来言照开车其实并不熟练但还算稳当,我慢慢闭上眼睛轻呼气,胃里总还是一阵一阵难受,昏昏沉沉的。后面就没印象了,我只记得那天车里最后的对话是“Hi,Shawn.”“……Hi,Adrian!”,我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