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涅风波

开银盘，起身缓缓走到叙比勒的身后。凯撒琳垂下眼，绕过高背椅，轻轻搭上了教宗的手。

当亚历山大二世解开她的外袍时，她缓缓跪下，接受着来自宗主教“天国钥匙”的“赐福”，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换，却比情人的烈火更添一层知己相交的不言而明。

那在黑暗中行走的，不知道往哪里去。

神罗皇帝的车驾在罗马涅停留了半个月，叙比勒在此期间安排随行的学者在教皇宫的藏书室见缝插针地疯狂进修，连几位枢机都窃窃私语，赞美凯撒琳的信德。已经熟悉了叙比勒本性的亚历山大二世只是呵呵地笑着，心里感叹主教们实在是被那张面孔给狠狠欺骗了，叙比勒·黑尔德龙根哪是什么虔诚的圣妇，未来的欧罗巴大陆已经可以预见将会被她搅得风起云涌。

教宗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的时间来得这么快，叙比勒同样如此，当她因为腹内不适而唤来宫廷医师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会知晓自己怀孕的消息。她看着医师，医师看着她，最后还是叙比勒先移开了视线，西摩拉俄斯医师是她花费重金从希腊人的宫廷挖来的人才，医术精湛，于是她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镇定发问：“大约几个月了？”

西摩拉俄斯同样声音不带一丝颤抖，仿佛他的雇主未婚先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虽然在这个道德普遍不佳的世界上确实不值得惊奇：“已经三个月了，陛下。”

三个月，叙比勒眯起美丽的翠眸，暗暗计算着，三个月前恰好是腓力离开克尔林贝格，与她发生关系的时间，那便是法国国王的头生子了。叙比勒忽然松了一口气，当初和腓力约定用子嗣来维系二人的盟约，可说到底腓力到底生育能力如何，她也没有把握，如今看来倒是不必多虑了，凯撒琳艳丽的五官舒展开来，露出了和悦的笑容。

随后亚历山大二世来了，弗洛伦斯也来了，等到教宗话里话外把自己和女皇腹中孩子的关系撇干净并顺手赦了她的罪之后，叙比勒便把他送出了门。听着亚历山大二世远去的声音，叙比勒顺势望向了自从进门以来一直一言不发的间谍总管大人：“弗洛伦斯，怎么了？我之前吩咐你向巴黎送出的信笺，可有着落？”

劳西茨公爵定定地望着他残忍的情人，尖尖的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没能忍心说出拈酸吃醋的话语。他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已经安排好了，陛下。”

修长的指节掐紧虎口，却一点一点松开，与叙比勒怀孕的消息同时收到的，还有来自封地的消息，他的妻子兼堂妹，西西里公主康斯坦丝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弗洛伦斯没有告诉叙比勒，却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的君王，指尖从掐紫的掌心松开，呼吸中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损半分。

叙比勒却不如她忐忑的情人一般在意这件事，诚然没能为弗洛伦斯生下头生子固然令她有些许遗憾，但苦恼只是转瞬即逝，凯撒琳冷酷的头脑将未来的利弊剖析得一清二楚——如果她之后生了女儿，就把弗洛伦斯的儿子连同公爵之位一同招赘过来，如果她之后为弗洛伦斯生了儿子，就把这个小家伙处理掉，横竖不费什么事，即便黑尔德龙根家族得不到劳西茨公爵之位也无妨，叙比勒相信她对帝国的掌控还不至于到了要为一个公爵之位而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

就目前而言，比虚无缥缈的未来更重要的事，当然是——“弗洛伦斯，把手伸出来。”间谍总管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把双手交到了叙比勒的膝头。小女皇心疼地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上被掐出血痕的小小月牙，扭过身去翻找桌上的瓶瓶罐罐。

弗洛伦斯顺势抱住了叙比勒，双臂轻柔地环绕住女皇尚未鼓起的腰身，那里有一个不被祝福的小生命在孕育。叙比勒安静地搂着她的爱人，让那张带着鬈发的俊美面孔在自己的怀中露出依恋的神情，轻声缓语：“我不祈求上主的宽恕，因此，你无需感到歉疚。

我们还要行恶事，要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