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
“我说你是高门士族,不懂那人情世故,真要是常人怨恨非常,化成厉鬼,就是皇帝老儿也得挨几下。鬼神虽可怕,但活人远比鬼神可怕多了。皇帝在宫里面听了个曲儿,就莫名其妙地赐死了个嫔妃,还连连称她是妖异。随后皇帝大病一场,至今还没好。”
“鬼神之说,无疑是闲人捕风捉影。但叔渊做了皇帝居然变得如此草菅人命,就是贱人也不该随便杀害。”韩璿讶异不已。
“现在皇帝正为镇邪发愁......”
借着镇邪的名义,寻找和氏璧?“为传国玉玺?”
“是,玉玺被投入黄河乃是空穴来风,倒是突厥对外宣称持有传国玉玺,再加上有前朝和亲公主支持,妄图重整旗鼓,入主中原。想必不日皇帝便会对突厥用兵。”
“怨债啊。”
前朝的和亲公主无疑怎么都是死,天道轮回罢了,这下到了齐朝的公主被处死。谢沛本想继续说下去,但韩璿的哀惋难以自抑,怜悯之余更是痛断肝肠。
此时天上正悬着一只孤雁,这只雁与雁阵离散,仅有云雾相伴,时而传来惨凄凄的低鸣。到了傍晚时分,但山里黑压压有些瘆人。
谢沛押送韩璿回牢房,但有卫士拦住。“韩璿,有人要见你,跟我来。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这卫士身着禁军服饰,与谢沛的丞相府亲军装束截然不同。明明是监视犯人,竟然身披战场的铠甲,身佩护心镜,腰间环首刀随时可以夺取他人性命,摆明了来者不善。
谢沛与卫士不熟,只觉得他举动颇为怪异,明明也跟他一样是新来的,却轻车熟路地把枷锁套在韩璿身上。“快走快走。”那卫士不给谢沛和韩璿窃窃私语的时间,猛推着韩璿走,这一下枷锁的重量压在韩璿的颈椎上,差点折了脖子。韩璿吃痛地道:“知道了。”卫士绷紧神经,死盯紧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留神让他溜了。
在这关了几年,从未踏出过这座牢笼。韩璿已经习惯镣铐的束缚,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对卫士的提防一刻没停,但沉下心让自己保持平静以换取喘息的时间。韩璿观察着所处的荒郊野岭,没想到看守竟带他到边地坟头的荒野,微弱的月光和黯淡的灯不足以照明前方的土路。一路上遇见的都是平民百姓的坟冢,以及飘忽不定的零星鬼火。
尽管春天已然到来,但野外山林里仍是被寒意浸染,韩璿囚衣单薄如纸,不过一会儿便觉得呼吸间的气都是冷的。不经意间,卫士停下了脚步,拔出弯刀,横在韩璿面前。迎面凶戾的杀手,韩璿虽然仍能镇定住,但也有些慌了神。
受枷号所困,韩璿没法挣脱束缚,更没法躲闪。刀锋犀利,顷刻间就能让他死在荒芜的坟头边上。借着月光的辉映,他才看清那人的出剑动作。迫于肩膀的负担和钝痛,他仅能退几步避开致命一击。韩璿歪倒在地,刹那之间,刀在枷锁上留了个深纹,转手刀便流转,顷刻凛冽的寒意灌入开裂的皮肉。
杀手的剑落空后,挥刀轻松斩断草木,然后漫不经心地让刀在地上划出痕迹。韩璿很清楚,此人不过是用草木砂石的作响摧残他的心肝,好让他惊恐地赴死。拖着身躯沉重,冷汗与血从手臂滑落,顾不上疼痛带来的眩晕,他惟有一搏以求生。
那人狂刀劈空,呼啸的风被长刀所破,杀意奔袭而来。奈何韩璿脖颈被锁嵌套,刚刚躲的那下差点被勒得昏厥至死。这杀手事先就做好了防备,把枷号锁紧了不少,显然是来取他的性命。韩璿手上的锁链倒是能用,但抵挡不了那人。逆光之下,月光流辉落在那人的刀上,忽而化作激流向他冲来。
韩璿躲闪不及,本以为自己必死在北邙,却见有人疾驰而来,将那杀意抵挡在外。双刃交锋之余,如碎玉的声音,回荡在旷野。再度落空,杀手似乎来了兴致,甩动长刀,犹如金蛇狂舞。万千激流侵袭之下,来救他的人很快落于下风。“弱不禁风,我只要几招,就能取你们的性命。”
凭身影韩璿认出那人是谢沛,忙对他说:“此人刀法甚强,别管我,快走。”可谢沛不是那人对手,忙于应付招数,来不及开口说话。他势必要救,架势英勇,却非长久练武之人,金刀在手仅够防身。十几招之下,杀手反倒是先停下来活动活动筋骨,对于尚有一战之力的谢沛,这杀手恐怕是想折磨他们到疲软得渴求。
谢沛趁着杀手留足了喘息的时间,给韩璿开枷锁。没想到开到一半,杀手突刺过来,从韩璿颈边闪过,血肉摇落在空。不及剧痛传来,韩璿尽力扯下那开了一半的枷号,尽全力推开懵然的谢沛。他栽倒在地,脸面撞到砂石上面,但却保住了小命。仅仅刀劈瞬间,裂骨之痛让谢沛只能用那微弱的语气低语着:“好疼啊。”
杀手为了多行暴虐,欲要用刀剔除血肉。但此人玩心甚重,持刀划着谢沛的背,画出血图,嘲弄之意尽在眼前,“刀刀割肉,我的刀比你们中原人的如何?”但显然他对谢沛这样的小人物毫无兴趣,抬脚踩他的头几个来回。
韩璿捡起谢沛的刀,手执金刀自卫。“你是什么人?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