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精明能干的殷帅,似乎又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傻瓜。
“无妨,说好一起查案的,如晦哥哥,我还没有见过审案呢,明日带我见见世面吧。”
“好,那明晚见。”
对长乐而言,这又是个撞破故事太多、冲击甚多的夜晚。
月上中天,魏横江叼着狗尾巴草,虚靠在齐国公府东侧的外墙上,怒其不争地直戳霍狩的脑门。
“你说说你阿,安西兜了一圈,也是半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直板板,一根筋,那小娘子,不过是使了一下‘日月照霜雪’,殷老大都没说什么?你咄咄逼人作甚?”
“不过是不忿,那样上品的名器,岂能不问即取,随意借用?”
“你几时见老大带姑娘办案?还不明白这姑娘不一般吗?何况,老大真不允,这柔柔怯怯的小娘子能近他身、拔他剑?”
“所以这姑娘是何人?将军明明最厌高门贵姓的。”
魏横江莫测地笑,状似宽慰拍了拍霍狩的肩膀,不无幸灾乐祸道:“年轻人,虽然你少年英才,最得老大青眼,目中无人惯了。但大哥我多吃几年饭,到底比你见得多,前辈的话,要听。真诚建议你,少琢磨沙盘兵书,多计较人情世故,会有豁然开朗之洞见的。”
“还有啊,说过多少次了,中领军将军,不过是缇帅遥领的虚衔,缇营卫之人要称老大为缇帅,作什么同外人一样,客气又生疏地称‘将军’呢?”
霍狩梗着脖子,犹自负气,“他本该是不世出的将星,横扫千军,青史留名,却为了这劳什子的厂卫,到手的爵位都不能要,困在这猜忌算计的朝堂之上,被人骂佞臣、骂走狗、咒骂不得好死。我就是不服,不明白,寒门出身又怎样,想要建功立业,又不是只有入缇营卫一法!凭他的才气,走军功拜爵封将才是正途!”
魏横江失笑,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呢,当年校营,惯负才高的自己,第二十六次,被殷恪挑下马背,实在闷气不过,灌了几盅黄酒,在下训回寝营的路上伏击殷恪,过至第九招,他被剑芒震退三步,踉踉跄跄险些站不稳,仗着酒气,问出了心中的郁郁不平,“你既如此厉害,为何不去考科举读明经,自去当你的清流士大夫,走什么武举,同他们这般苦哈哈出身的人挣风头?”
殷恪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现出了半分怔仲和十分的决然,他抬眸望着远方的山岭和匿于山岭后的巍峨宫阙,答了一句魏横江当下听不懂的话,“这是唯一见到他的路。”
他?哪位贵人?后来过去的许许多多年,他依旧未见到殷恪对哪位贵人假以辞色,就连破格赏识提拔殷恪的先皇,格外青眼相待殷恪的前赵王现天子宇文汲,还有贤名满天下礼贤下士的故太子宇文沧,殷恪皆是疏疏淡淡的,并无半分特殊。有时,魏横江甚至疑心是否是自己当年醉酒听恍神了,会不会殷恪从始至终,未说过这句话?
现在,魏横江倒是有个大胆的设想,不是他!而是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长乐公主而来。
魏横江揽住霍狩,过来人般语重心长,“你不懂,老大啊,比你想象的,还愿意当缇帅这个‘佞臣’。”
说话间,殷恪负手从齐国公府出来。看他俩静立中宵,勾肩搭背,淡淡瞥来,一个激灵,魏横江立时困意散了大半。
“说什么呢,聊得这般开心。”
霍狩登时出卖他,告状道:“将军,他说你愿意……”小腿忽然被魏横江踹了一脚,龇牙咧嘴的当口,话茬就被魏横江抢了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是说今晚月色宜人,对了,老大,都按你吩咐的布置下去了。”魏横江笑呵呵搓着手,一派天真无辜。
殷恪怀疑地上下打量,俩大男人,大晚上在这勾肩搭背看月亮,匪夷所思的画面。
不过他今夜心情不错,懒得同他们计较。
“唔,”他抬头望月,语言中难得带了些轻松的况味,“办妥就行,好戏连台,方不负这佳节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