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火重起

贺兰晏有阵子没出声了，祈香只当他睡着，没去扰他，趁着天好，搬出案几，在廊下与芳姿、闵娘子等人打牌。莺儿推说不会，在边上瞧着也没甚趣味，祈香便叫她留意着卧房动静，以防贺兰晏醒了叫不到人。

闵娘子早上去了趟东市，闵似有猜到她担心，一早便在铺子里等她。昨日起水时他就在南郊糖坊，多亏禁军及时指挥疏散，村民们才逃过一劫，屋宅田舍却是没法，闵家几间糖坊也泡了水，尚需些时日清淤，冻蜜坊的存货耗得又快，后头怕是要歇几天。

祈香自是没放在心上，人没事就好，铺子少赚些钱不要紧。

闵娘子说起受灾的乡邻，今年收成好，哪想到老天爷捉弄人，秋粮才积满谷仓，便发了这场水。

祈香暗忖太子传并没有贺兰晏遇刺这一节，可怜百姓们遭这无妄之灾，朝廷兴许能免些税租，便是免了，日子只怕也难过。

莺儿耳尖，想是听着卧房有声儿了，忙往里去。

祈香瞧着她走了，小声对闵娘子道：“冻蜜坊往后两个月的进项都捐出去吧，铺子里贴张告示，就说是筹措善款。”

闵娘子一怔，旋即落泪，“奴婢代乡亲们谢过娘娘。”

祈香听见脚步声，知道是莺儿回来了，忙朝闵娘子摆摆手，芳姿抽了张帕子，帮她将眼泪抹了。

莺儿迈过门槛，屈身福了福，禀道：“娘娘，殿下要见谢将军。”

祈香想他是有要事，立刻吩咐宫人去传。

谢千峦进去说了不足一刻钟，便扶着贺兰晏出来了。

祈香吃了一惊，“殿下怎么下床了？”

贺兰晏掩唇咳了两声，脸上白惨惨的，没什么血色，“纨纨不是劝孤听母后的话，搬去千事殿么？孤这就走了。”

祈香急道：“母后也说了，等殿下好些再搬，如何就急得这样？”

这谢千峦也是没分寸，竟由着他胡闹。她将牌一扔，起身瞥了眼谢千峦，没好气道：“烦劳谢将军扶殿下回去。”

谢千峦为难地看了眼贺兰晏，“殿下？”

贺兰晏苦笑道：“早晚要搬，孤怕留下扰了纨纨。”

谢千峦怕太子妃反对，他夹在中间两头不落好，忙补了一句，“娘娘放心，殿下身体强健，这伤虽凶险，但好起来也快，臣送殿下去千事殿，保准没事。”

祈香见他二人坚持，想起贺兰晏原本就不爱在她这里待着，且他刚回，若非受了伤，定要先与他那一脉的臣子通个气的，着急去千事殿想必是有要事。他也不是孩子，何必她来操心，她想是被昨日的异象吓着了，才忍不住管他。

“既如此，臣妾便不强留了，殿下好好休养，得空臣妾去看殿下。”

贺兰晏身子一僵，当风咳了几下，幽幽瞥她一眼，对谢千峦道：“走吧。”

他说走便走，东西也没收拾。祈香以为千事殿有现成的，便没管，过后想起来，叫莺儿将他惯常读的几本书收了送去。

哪知莺儿去了迟迟不回，祈香想起婵儿的死，有些担心，正想派人去找，千事殿来了个内侍，说殿下留莺儿在千事殿当几天差。

祈香起初有些惊讶，想起此前贺兰晏问过几回莺儿，猜他是将莺儿看入了眼，只没想到他动作这样快。太子殿下不是一心大业么，为何一见莺儿便转性了？也不怕传到他母后耳中。说不准他是腻烦了与她装恩爱，人又在病中，难免任性了些。

芳姿见她脸色变幻莫定，以为她吃醋，劝道：“娘娘，殿下定是见莺儿手脚麻利才留她的。”

祈香应和了一声，夹了块闵娘子新烙的肉饼，慢慢嚼着。

次日一早起来，便有个宫女候在廊下，说是太子殿下指给娘娘梳头的。

祈香心道殿下果真雷霆之速。隔日去千事殿探病，没见着莺儿，千事殿统共这几个宫女，没道理将她调来，又不用她在跟前伺候。

祈香识趣地没问，只当他将美人金屋藏娇了。可惜太子传没提过莺儿，除了太子妃，太子没旁人，莺儿要名正言顺地陪在他身边，至少要等他登基以后了。

祈香在果盒里捡梅子蜜饯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贺兰晏，心道这人病中还起歪心思，如今瞧着清心寡欲，指不定过几年便与他那色胚父皇一般了。

贺兰图一把年纪，行将就木的人，还往后宫纳新人呢，听说各地采选的美貌女子近日已入宫，内中有个艳绝古今的美人是五皇子进献的。

这五皇子便是废太子，贺兰晏的五哥，皇后与贺兰图所生的长子。五皇子被废后便迁出帝京，过起了闲散日子，身居储位时，为讨好皇后，只敢暗中畜养姬妾，如今自然是肆无忌惮，听闻他府中美人无数，尽日于锦绣堆中厮混作乐。

他此次入京是得了圣意，不知可是因皇后对他不喜，皇帝反倒对这个儿子多看两眼，兴许也是两人同好美色，系同道中人。

思及此，祈香心中有些鄙夷。后来在宴席上见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