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藤摸瓜

时维九月，槐花簇团绽放，秋闱将至，南镇庙前人山人海，许多人家来这里朝拜梦神，生意好做，庙外场地上全是摊贩。

这时，一货郎子挑担呼哧呼哧赶到，见没了位置，就在角落挤处空地摇鼓叫卖起来，出动出动，嘿地隆咚，出动出动……，这人嗓音粗大，又锣鼓喧天，叫地卖力，但没什么人光顾，见状，素音走了上去。

“姑娘，看看，挑一挑”，货郎子殷勤招呼，身上麻布裳湿漉漉的。素音瞧了眼，担子里头装的多是日用货品，篮角靠着个旧罐子，应该是茶水，渴了喝上一口。

“老板一路挑过来，好生辛苦”

“哪里辛苦”，货郎子一抹脸上的汗，冲远处颔下巴，“今日贵人多，只盼能多卖几个子”。

素音回头，望去他示意的地方，几个衣着华美的公子正站在那儿。

她笑了笑：“既如此，何不早点过来，占个好地方”。

“早就来了”，货郎子答着，后又不好意思扭捏了句，“马上要考试，都说梦神灵验，刚替家中小儿也求上一注，这才迟了”。

“原来如此”

“姑娘也为家中哥儿祈福？”

素音微微一笑：“勤勉读书，脚踏实地，自有一番学问，求仙拜佛不如靠自己”。

“那姑娘的哥儿肯定是聪明又好学，欸，我家的不行，从前上学堂，一篇百字文半个月都念不来，跟他娘都气死了”，货郎子苦涩埋怨。

“有老板悉心教诲，此次秋闱，静候令郎佳音就好”

对方一听，脸上又漾起笑：“姑娘长的美丽，话说的也好听，那我可就承您的吉利话了”。

她轻点头，拿只拨浪鼓，结完钱就往庙里走。天是真巧，刚迈进大门，一伙人直愣愣就撞了上来，打眼一看，竟是先前那几位公子。最外头的一人机灵，谦逊作辑道：“一时不妨，误中姑娘，休怪”，素音没理会，只古怪盯着众人拥护在中间的公子。

此人锦衣玉带，眉目疏朗，看似常人，身后却带着一圈妖气，许是她眼神直勾犀利，那人皱眉蕴怒，很是不解。

周围人相互望望，疑虑问：“这姑娘…可是有疾？”

“怕是相中了咱们李兄，眼都挪不开”，一人似笑非笑着，李公子听此，眉皱得更深，脸上露出丝嫌恶，今早刚被家中悍妻骂个狗血淋头，心里还窝着火，见着女人就烦，于是冷眼吩咐：“不用理会，我们走”。

公子哥们前呼后拥离开，隐约听见有人跟着奉承：李兄才气冠世，又风度翩翩，姑娘们都穷追不舍。素音仍望着团妖气，心想，与货郎子搭话时没有，看来，这南镇庙确实有名堂。

白日大殿，青烟缭绕，香火普照，信男善女络绎不绝，她没吭声，悄悄退了下去。一直候到深夜，街道，场地，寺庙都空荡荡，惟一轮明月悬天，幽光洒在地面，夜似水墨画般静谧，又被零星的远方梆子声划破。

素音站在庙前，倏忽一下，轻盈落到屋顶上，又指尖一点，一块青砖瓦听话地飘起来，顺着视线往底下看，大殿内神像威严，烛火透明，一切如常。注视半晌，她自袖中掏出根丝弦置于掌心，另一只手念诀比划，很快，丝弦急速旋转缩合成一朵木兰花印在瓦片上，待花消失后，她才跳进院子，走进庙殿。

烛台上火光闪烁，照亮了整个空间，神像立在最上头，两边是宽厚的帷幕。夜间静谧，素音轻声走近幕布，探头一看，竟翘出一条红毛尾巴，来不及反应，忽地一阵怪风袭来，再细看，尾巴消失了。

至此，神像动了，怒气质问：“何人惊扰本神？”。

素音抬头，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原本那慈眉善目都变扭曲了：“你这小妖倒是胆大，敢亵渎神邸，不怕来日神主降罪吗？”

“大胆，吾乃梦神，受文昌星君所托，暂管此处，佑助人间读书撰文，你是何人，胆敢不敬，颠倒黑白”，那神像大斥，眉眼逸出丝丝黑气。

素音没让嗓门震住，反驳道：“天上从未有过什么梦神，何况，昼想夜梦，多是虚幻，又怎会成真，妖精，倒打一耙的是你吧”。

那神像沉默片刻，阴郁开口：“你究竟是谁？”。

素音冷眼嗤笑：“你说受文昌所托，那我就是替他镇场子的人”。

神像听后冷冷一笑：“说话不是唬人，绳子长了能打结，舌头不行”。瞬间，它剧烈抖动起来，一团黑雾凝结成球直冲向素音。

但姑娘反应极快，迅速闪躲一边，避开黑雾，两手合掌，引出一束白光，似快刀利剑，精准劈开黑球。不料它转而一左一右进攻，漆黑如墨般的火球疯狂抵押着她，星火已点燃藕荷色衣裙，素音紧皱额头加快运气。神像见此，讥讽一笑：“我的火自带燎毒，今日定让你灰飞烟灭”，下一秒，火球又膨胀了几分。

危急时刻，素音凝神大呵一声，顿时炸开黑雾束缚，霎那间人已移自庙门，扯出腰间挂件，茶褐色吊坠转眼变成一张古琴，只见她素指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