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
十六王宅的地界,秦萧萧就问道。
“说什么?”李少赓起先想要推说不知道,一对上秦萧萧了然的眼神,便知道瞒不过她,只好老实作答,“因为不想你住进光王府。”
“即使你不开口,我自会拒绝他。你从中横插一杠子,反而显得你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引他疑心。”秦萧萧有话直说,从不含糊。
“你既写信于我让我帮你牵线搭桥,就该知道若有一天光王知道定会不快。迟一点知道,早一点知道,又有何区别。”李少赓不知给自己配错了哪味药,说起话来呛声不断。
“待我得到了剑谱,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秦萧萧正色道,“在此之前,这件事只许你一人知道,绝不可说与第三人。”
李少赓有话想问秦萧萧,却不敢问出口,一切情绪只凝成一个字:“好”。
秦萧萧没有察觉到李少赓内心的纠结,她之所以没有在离黎小容家最近的街口下车,是因为还有一件事要亲自向李少赓确认。
“永和宫变那晚发生的事情,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和你说过了吧?”秦萧萧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挖开李少赓心底结了痂的旧伤。
关于他爷爷李泌当年的经历,一到安全地带,李牧就拣紧要的部分和李少赓说了。这么些年,李少赓一直执着地想要知道真相,杜秋娘肯松口,着实了了他的一桩心事。
李少赓知道秦萧萧现下最关心什么,饶是她那么急切,也还是把他的事情摆在了首位,没有急着问他是否安排好进宫的事宜。得友如此,夫复何求,李少赓觉得自己不该奢求太多,他平复好心情,告诉秦萧萧:“明日未时,来医馆找我,我带你入宫。”他顿了顿,继续说,“陛下想见你。”
得知乾坤一剑第五式剑谱在宫中后,秦萧萧趁着单独外出的时候给李少赓寄出了一封信,请他帮忙能不能想办法找到剑谱所在。至于如何拿到剑谱,那是秦萧萧自己的事儿。
“皇帝?”秦萧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少赓居然有这等能力,直接帮她和当今圣上联系上了?秦萧萧钦佩地看着李少赓,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李少赓躲闪着避开了秦萧萧的恭维,作为中间人,是皇帝在听萧尚宫说李少赓在帮朋友打听剑谱下落之后,亲口向他提出要见一见他的这位朋友的。对于明日即将到来的会面,他充满了不安和忐忑,不知皇帝会与秦萧萧进行怎样的交易。
秦萧萧显然不像李少赓这般多虑,她对明日的会面充满信心,对于乾坤一剑第五式剑谱志在必得。她掀起车帘,向车夫说:“老叔,麻烦在前头靠边停一下,我要下车,多谢您载我。”
“姑娘,客气了。”车夫很快将马车停稳,放秦萧萧下了车。
李少赓看着秦萧萧下了车,心中怅然,不想右手侧笃笃笃一阵轻扣车窗的声音,他一抬头,只见秦萧萧拉开车帘,笑眼盈盈,露出上下两排贝齿,叮嘱他说:“忘了和你说,闽中济民医馆挂在我账下的十五两银子是李牧打着本女侠的名号欠下的,到时候记得直接去光王府催他还钱。”
秦萧萧怕李少赓忘了,重复了一遍:“冤有头债有主,记得去找他。”
他?对你而言,他是寻常之人李牧,还是高高在上的光王?李少赓很想问秦萧萧这个问题,可是他不敢,也不能。
如果他不问,他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旦他问了,或许还在糊涂的秦萧萧也会明白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少赓没有比现在更理解这句话意思的时候了。打从李少赓认识秦萧萧开始,他就知道秦萧萧是个温吞慢热的性子,很难和人真正亲近起来。可是这次秦萧萧和李牧从南边回来,他明显感受到他们二人熟络了不少。
两个很难打开心扉的人居然对彼此打开了心防,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李少赓的心情就好像眼看着自己细心呵护培育多年的草药一朝将熟,却被他人挖去移种他处,怅然若失,可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