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
在秦萧萧的目光集中于胞弟赵谷身上时,她选择性地忽略了赵谷身旁同样一身吐蕃服饰汉人面庞的男子——赵胥。
这是秦萧萧成年后与赵谷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她和赵胥的第二次相遇。第一次碰面是在猎场,赵胥见到有着与赵谷有着相似面容的秦萧萧极为惊诧。这一次再见到秦萧萧,赵胥则显得平静很多,他目不斜视地驾着马昂然前行,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视若无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当李牧注视着秦萧萧,而秦萧萧回望着赵谷的时候,同坐车内的李少赓则以旁观者的身份捕捉到了送别吐蕃使团的另一车人。
本该陪伴在阳朔公主身侧的许彦不知何时回到了长安,就坐在许府的马车里不动声色地目送吐蕃使团的车马离开。在他身侧坐着的,是他那一向深居简出不喜露面的表姐,当朝宰相之妻萧訚訚。
李少赓确信自己在萧訚訚脸上看到的只有悲伤,难以言状的悲伤。她隐而不发的忧愁,强自支撑的镇定,为的都是昔日青梅竹马的同伴赵胥。然而赵胥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很快消失在萧訚訚的视野中。
当赵胥的身影消失在车窗时,面色不豫的许彦飞速地放下了车帘。在他放下车帘的那个瞬间,李少赓恍惚觉得他看到了自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臭着张脸的许彦已经和忧思重重的萧訚訚一道消失在厚实的帘子后头。
许家的马车离开后不久,李牧将车帘放了下来,坐回自己的位置。虽然三人仍旧各占一面而坐,但是李牧与秦萧萧坐得近,李少赓离二人有些距离,小小的马车内,陡然分出了远近亲疏。
李少赓瞧出了这点,并不声张,只是看着不住地摸着手腕的秦萧萧说:“你的伤,又痛了?”
自与梁闻喜交过手后,秦萧萧便发觉右手手腕处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初只是强烈的痛感,后来竟牵引到了筋脉,令她的右手无法正常拿物。若非如此,在与梁闻喜的对阵之时,她是断不会中途改换左手与梁闻喜抗衡的。
秦萧萧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伤引起李牧的关切,连连摆着左手说:“没事儿,老毛病了,算不得什么。”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她强忍疼痛,没事人儿似的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灵活自如的右手手腕。
李少赓见秦萧萧不欲多谈手伤,只好暂且作罢。正巧马车已经驶入十六王宅,眼看着就到光王府了。光王府的下人们早已得了信,洞开边门,好让马车畅通无阻地进入王府,免得被府外不怀好意的目光盯上,徒增事端。
进了光王府,李牧算是正式地回家了。秦萧萧和李少赓都没打算下车送上李牧一送,坐在车内以目送代替欢送,就此将这位王爷请下车便是。然而李牧似乎并不是这么打算的,好不容易回到了阔别多月的王府,他一点儿也不心急,而是对秦萧萧说:“长安居不易,不如请姑娘在我这儿住段时日可好?”
回京的一路上,李牧没有和秦萧萧讨论过她在长安的居所问题。如今乍然闻得李牧此言,秦萧萧不免诧异。还没等秦萧萧想好如何作答,李少赓抢先说道:“长安物价虽高,靠手艺吃饭倒也能糊口度日。医馆那儿正好空出了一间屋子,整洁干净,少人打扰,萧萧老大还是住我那儿好了。”
这下秦萧萧彻底傻眼了,李牧和李少赓两人今儿是怎么回事,突然争着抢着让自己住过去。事出反常,其必有妖。秦萧萧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们的钱一直忘记还给他们。
果然,秦萧萧想起来了,在闽中的时候,李牧打着她的名头从李少赓的济民医馆那儿借了十五两银子。冤有头债有主,李少赓要催债,该找正主李牧讨还才是,何必夹着她两头为难。
在旁边候着的侍从见李牧迟迟没有下车,不知车内发生何事,犹豫着开口催请:“王爷,许御史和沅君小姐听说您今日身子大好,可以见客,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李牧出京的事情在宫中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对外一直宣称光王从猎场回来后染了风寒,久病不愈,甚而得了掉发的毛病。即便是对内,不管旁人信不信,许彦只说李牧在猎场迷了路,偶遇一位得道高僧,见他冻僵在雪地里不省人事,便命童子将他救起,由一头青牛驮着,带回了江南盐官的潜龙寺。
如今李牧身体大好,不便再叨扰潜龙寺的僧众,自然回到京中,继续做他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
秦萧萧听说许家兄妹等着李牧过去,连忙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光王殿下,小神医,多谢二位好意。我已经托人找到了住处,不麻烦你们为我费心了。”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李牧不好再勉强秦萧萧在光王府住下。秦萧萧虽然不肯住在王府,但也同样不愿住在李少赓的济民医馆。得到了秦萧萧的答案,李牧没有理由在马车里耽误下去,由府里的侍从服侍着,下了马车,自去梳洗见客不提。
另一头,车夫娴熟地驾着马车从光王府出来,直奔李少赓在长安的落脚点济民医馆而去。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马车一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