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2)
得咬不住牙,咧着嘴,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混合着从嘴唇上流下。
呜咽声断断续续的。
“宋知,本官问你,所求为何?”
“我求!公正!道义!清明!”
堂上沉默地回响着宋知的悲鸣。她附和着身体上的疼痛哭喊,一声比一声激烈,一声比一声悲戚。
她想到母亲了。她想到她孤身一人在冰冷黑暗的云都里摸爬,终于找到了去谢家的路。
她想到昏暗朦胧的庭灯下,那个身姿颀长的少年笑着对她伸手,说:“阿知,进屋暖暖。”
凭什么他要死?凭什么他死后还不能挣得清白?凭什么母亲要死?而宋景堂还活得风生水起!
我要他死。我要他偿命。
宋知不知哪来的力气,整个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撑起上半身,浑身带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毫无知觉地冲堂上的判院一字一句道:“我要他死。”
人群中,有人颤抖着手压低了帷帽。
三月三上巳日,江宁府的内河边明灯数盏。
“宋姑娘要求什么?”谢怀英逆着光问她。
“我求,求生还不够吗?”宋知一懵,催促他快动笔,“你快写!”
笞杖落下的声音有节律地响着。谢怀英甚至不敢看她。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眼睛闭上复又睁开,如此反复,耳边充斥着女子的哭声。
他看见宋知新买的那支玉簪碎在地上,云发散落开来,几丝轻轻搭在碎玉上,血滴溅落,仿佛泣血。
“几杖了?”
“十杖,我数着呢。”门外有百姓议论。
“我——”
“薛判院,宋知身为女子且尚在病中,十杖够了!”
谢怀英一脚刚踩进鼓院大门,话音未落便听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林相公……”
林有道轻咳一声,对着薛判院点头:“宋大人今日下午刚到云都,如今我奉命将人送来鼓院与申冤者当堂对质。”
奉命?奉谁的命?
薛判院一愣,随后便见林有道身后穿着常服风尘仆仆的宋景堂。
宋景堂在堂上咬死了宋知是他女儿,只可惜生母难产,自幼便留有疯病,是以这么多年来未曾见人。
再加上宋景堂身份特殊,官家没发话薛判院也不敢直接审刑,只得草草收场。
林有道却是上前一步,迎上宋景堂,朗声道:“为父生而不养,空锁深宅十余年,为官贪污受贿,一心为己,宋大人的圣贤书恐怕是枉读了吧!”
“林相公的证据呢?”
薛判院不知这个事情怎么闹到了这个境况。林有道来了,还和宋景堂对上了。
他身在御史台,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有偏私之疑,届时又会被谏院抓到把柄。
“梁相公在等太后娘娘?”
春日难得的细雨中,梁安抱着笏板站着。
“咱们这做臣子的,除了等也做不了什么。”宫门前没什么人,梁安不退不进,就这么干等着。
几个官员上的折子但现在也没个响,说没了便没了。
“赵中丞,梁相公,太后娘娘请梁相公进殿。”
梁安看了赵静然一眼,突然问:“林相公那位学生刘学士近日如何了?”
“好得很,别管那么多了。等了这么久,一会儿赶不上了。”赵静然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