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城探路
手松懈了几分,沉声道:“你说。”
“嘿嘿,中计啦!”那“连朗”突然发出了孩子般的笑声,奔着就要冲出阵法,但时玥掌心一手,那阵法骤然收紧,化作绳索死死锁住了他。
“连朗”痛苦地挣扎着,又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她”身着黑衫,形容憔悴,双眼含泪,眼底湿漉漉地看了过来。
“思怀?”时玥手心力泄了几分,试探着喊道。
“夫君,快放开我,这是在做什么?”“思怀”剧烈挣扎着,却发出娇媚的声音。
时玥内心涌上厌恶——思怀从来不会这样称呼他——发狠地收紧了阵法,那阵法化成的绳索侵蚀着“思怀”的衣衫,发出方才毒气打在屏障之上的“滋啦”声。
“看来骗不了你了!”那妖物又发出孩子般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幻化做小童,绳索也随之收紧了几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时玥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小童”,手心还在发力,“你说还是不说?”
“别别别,我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长生树妖。”那“小童”无奈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长生树当真存在?”
“是啊,你快把我放开,我可没害人性命,这毒瘴是我用来保护自己的,要不是你们老是来抓我,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那小童没好气道,嘴里还夹杂着几句粗鄙的脏话。
时玥一手拿出锦囊,一手仍在收紧绳索:“你跟我回去吧。”
“不行不行!我不走!”那小童趴在地上哭嚎道。
时玥任凭他大喊大叫,正要将这树妖收入囊中,却冷不防吐出一口血。
心头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手中力道松了大半,他低头看去,胸前的梧桐子多了几条裂痕,周身散着的柔光也散了大半。
顾不得想是怎么回事,他连忙收紧手中阵法的力道,就在树妖即将就要被收入锦囊中时,心口再次传来剧痛,他手一震,阵法脱力,那树妖也趁机溜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捂住心口,抓起胸口坠着的梧桐子,上面布满了可怖的裂痕,就像有人刻意击向其中一般。
树妖被阵法捆缚着,定然不可能是他动的手。但有什么能击裂梧桐子?如若不是外力,那难道是反噬吗?
来不及多想,他足尖轻点,向树妖逃跑的方向探去,毒瘴又重新聚了起来,甚至有遮天蔽日之势。
胸口的梧桐子光芒越来越弱,其中流动的灵力也趋近于死寂,连视野都快被厚重浓黑的毒瘴吞噬,再在此待下去,怕是不仅仅一无所获,还可能身葬此地。
他思索片刻,化作遁光突破毒瘴,向苏州回去。
……
时玥回到亲王府,便闭关调息了好几日,才将梧桐子上的裂痕修复。
这些年来,他将一部分灵力渡给瑶月和思怀,又四处设机关阵,灵力早就大不如前,不知还能撑几年。
他闭眼,那树妖化成的“连朗”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踩着连府登上高位的感觉如何?”
能有如何,不过全是煎熬罢了。
“玥弟,你向往自由,那便多去世间各处看看,我留在此地,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连朗曾与他并肩站在皇宫前,望着漫漫长路,正声道,“你游历山川,我匡扶天下,待你回头,便是家所在。”
可是这样的誓言,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守着了。
待他回头,尽是家破人亡、物是人非。
*
时玥出了关,便听到了探子来报。
他一个人兀自站了良久,解开梧桐树上结界,才迈步向思怀所住院子走去。
到了门口,他伸手想加强封住院子的法阵,却发现这法阵早就破开了。
他推门进去,只见思怀头发散乱,兀自坐在地上用手扣着树下的泥地,一边疯狂地点头。
他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塌,冲过去拉着她还在挖着泥土、脏兮兮的、指甲还嵌着污泥的手,正想把她拽起来,但最终还是放缓了力道,轻柔地把她扶了起来。
季思怀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时玥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肩,低着头,一遍遍问着:“思怀,你醒了对不对,还是说……你一直都是装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季思怀痴痴傻傻,无神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回应的意思。
季思怀,你一定在骗我,他绝望万分地收紧了掐住她肩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