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
人也是认识她父母的,一遇上又开始寒暄。
尽管昨天是小年,街坊邻居也没有忌讳,陆续又来了好些人。
小小的悼念厅里除去棺椁的区域,逐渐被占满。
如果林奶奶看见有这么多人记得她,还想着她,一定很开心。
黎婉君看见悼念厅外好似有急事,几个工作人员都奔出去,留在此处的人手不够,于是主动去帮忙斟茶,让简聆在原处等她。
说得她好像能去哪里似得……
她转身,恰好看见覃抒言从悼念厅的后门进来,似是刚穿上外套,他手上还在整理衣领,眼神则是在人群里寻着什么。
明明在这场合里,覃抒言唯二认识的人,她就是其中之一,理应招待。
可简聆不知怎的,那只要举起的手却僵持在口袋里,怎么也抬不起来……。
但他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到她的眸上,简聆没有错过他眼里那束光倏地点燃,破开茫然,伴随着墨眉舒展,嘴角浅浅勾了下,神色明朗。
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感受到了。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都明了了。
没有成年人会去做一件没有回报的事。
那你要的回报是什么呢?
思考的瞬息,她要问的人已来到身侧。
上午十点,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到时间火化。
众人屏退,最后只有简聆一个家属进了火化间,几个工作人员帮助她为林奶奶挪了地,又更衣。
所有都结束后,工作人员都退到一边,留给她足够时间最后再留念。
简聆望了这个可爱的小老太最后一眼,她面容依旧祥和,不知灵魂会不会和她再次相遇呢?
她没有哭,白色手套抚上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如同今日的雪。
她要深深地,再深深地记住她的一切。
那扇门关上的一瞬,脑海里只余一句话。
爱意永存。
骨灰盒被葬在白县新修的永柏公墓,一行人直到傍晚才结束所有行程。
送赵奶奶一行人和跟着来了的街坊邻居上了回县城的大巴,简聆站在夕阳下的墓园有些彷徨。
黎婉君给简聆递上矿泉水,她接过,喝了一小口便再也没了兴趣。
这边覃抒言突然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她回头。
她看见胡念帆正吃力地在混着雪的泥地上滑着轮椅向她而来,简聆索性上前对话,黎婉君也跟着:“你还不走吗?”
她朝四周望了望,却不见父亲身影:“我爸呢?”
胡念帆将手缩回盖在膝上的毛毯里,似乎对女儿的主动很是欣慰:“你爸去上厕所了。”
话毕,她的头微微侧过往简聆身后看,在被发现后笑着试探:“小聆,这是……你朋友?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她看的人正是覃抒言,而雪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尤为明显,最终停在简聆的身侧。
她期待的眼神藏不住,来回在两人之间往返,简聆淡淡出声:“是朋友。”
“哦……你好,我是小聆的妈妈。”胡念帆的失落转瞬即逝,话锋一转向他做起自我介绍。
覃抒言朝她笑笑,倒是友好:“阿姨好,我叫覃抒言,叫我小覃就好。”
在简聆这边遭了冷脸,胡念帆转而向覃抒言这边施展话题:“小覃是吧,人如其名,很斯文。”
简聆看她试探的样子有些心烦,覃抒言还没应答,她便打断:“我爸来了。”
胡念帆被女儿截断话头也不恼
“在说什么呢?”简绍晨拿着纸巾擦手,那双厚实的手被冻得通红,他赶紧戴上手套。
胡念帆笑答:“没什么,看见小聆有新朋友,过来聊两句。”
覃抒言立刻就礼貌招呼:“叔叔好。”
简聆看着简绍晨又使出他在商场上的客套,手伸出:“你好,我是小聆的爸爸。”
身侧男人微微拢低上身礼貌伸手回握。
“平常小聆不在我们身边,出门靠朋友,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啊。”
“既是朋友,关照也是互相关照,简聆也帮了我不少。”
简绍晨听着话,目光转到简聆。
祸水东引,她被迫下场,简短敷衍:“对啊,我也挺关照朋友的。”
“嗯……小聆,那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一直背靠轮椅的胡念帆动了动,侧挨着右扶手,斟酌着开口,“要不要和爸妈吃顿饭?”
简聆抿嘴,回避两人的眼神:“就不去了,我还要和朋友一起。”
简绍晨和胡念帆相视一眼,似是考虑了一下再开口:“小聆,是爸妈有些话……想对你说。”
三人吃饭的地方定在简聆小时候上学常去的小食店。
这家店代代传承,云吞面是主打,汤料都是当天凌晨开始新鲜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