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八月十四,良辰吉日,宜婚嫁。
天边刚刚隐约浮现出鱼肚白,柴嘉便被一群三姑六婆围住,一把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柴嘉昨晚没睡好。
其实她应当是自见过邓雪萝之后就夜夜都没睡好过,雪萝的事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令她总是辗转反侧。
如今柴嘉正顶着眼下的两团乌青,直直地坐在妆奁之前。身边的婆子、婢女将她站在她的四周,将她包围起来。
亲王妃的婚服本就雍容繁重,更别提是萧泠这样受圣上重视的亲王。柴嘉作为他的新娘子,那装扮只能说是比平常的王妃婚服还要再隆重上那么三分。
她跟前站了一个全福妇人为她开脸,后边又有三四个婢女为她挽发梳髻......
柴嘉前边被人绞着面,后头又被人扯着发,拉得她睁不开眼。偏巧这时还走来了个婆子,对着她问道:“姑娘,夫人让老奴问您,昨晚可是好好地把她给您的小册子给看了?”
什么小册子?
柴嘉忍着疼,眼睛眯开一条缝,浅浅回忆了一番。
哦,是那避火图册吧。
柴嘉最近正为雪萝的事烦心呢,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册子?更何况,她和萧泠因一纸婚约走到一起的,又没什么感情基础,会不会妥协地一同“完成任务”都不好说呢。
于是她昨晚刚接过那避火图册,看了眼封面就将其扔到一旁了。再后来她躺在床上,更是直接将此事抛之脑后。
柴嘉掩饰住内心的心虚,敷衍了句:“嗯,看了。”
看不看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洞房不就是避火图册封面的那点事吗?
新婚之夜,男女两唇相接便能致使女子妊娠,这秘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她心想,这婆子还当她是孩童般让她乖乖地研读避火图呢,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
柴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对这男女结|合之事产生了多大的误会,大到足以能让未来得知真相的她五雷轰顶......
闲聊之际,只见那全福妇人已经为她开好脸,几个婢女这才向前一步继续为她梳妆打扮:先是描蛾眉、扫胭脂、涂口脂、最后再在眉心处绘好花钿;上好妆后,她们又为柴嘉穿上精致入微的绣花鞋,披上雍容华贵的大红描金丝绣亲王妃婚服,最后才捧来那顶由千百颗明珠宝石点缀、看起来有千斤重的的凤冠,小心翼翼地为柴嘉戴上。
一番梳妆耗费多时,遥望窗外,月亮已然西沉,天空也从淡青色转化为了透着橙光的粉红色。
妆奁上的铜镜明净,柴嘉坐于前方,盯着里边那朱唇粉面的新娘子怔了神。
若说之前她都被旁的事分了心,那么如今她才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嫁人了。
荷香站在她身畔,看着柴嘉一身红衣,笑着红了眼眶:“姑娘真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柴嘉感受着头顶上凤冠的重量,有些费劲地站起身来。
她心里忽然有一股微妙的感觉洋溢而出,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忍不住将手捂在胸膛之上,感受着那紧张的心跳。
一个有经验的婆子见她这般,笑着说道:“二姑娘不必紧张,老奴一直都知您自小就有福气。您娇艳动人,燕王殿下郎艳独绝,你们是天生一对,日后定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金丝红盖头披上,柴嘉这才被人小心翼翼地扶出了闺房,去给高堂拜别哭嫁。
柴嘉与父母告别,英国公夫妇皆是流下了眼泪。他们千叮咛万嘱咐柴嘉去往燕王府要注意的事宜,临走前还不舍地拉着让她有空多回门坐坐。
气氛烘托至此,柴嘉不由得也酸了鼻子,等她好不容易哭够了,又被柴岳给叫住。
一向桀骜不驯的柴岳此时也湿润了眼眶,对着柴嘉郑重道:“阿妹,嫁去王府一定要幸福。若是燕王待你不好,千万莫要惧于他的权势而忍着不说,阿兄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你公道。”
王氏含泪苛责儿子:“呸呸呸,大婚当日你怎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柴公爷也道:“逆子又在胡言乱语,看我待会儿收不收拾你!”
柴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们一家也算得上是上京城幸福的典范了,爹娘大半辈子都只有彼此,恩爱相守,育幼二女一子,都是品貌极好的人儿。
可惜国公府的女儿命运多舛,都有被赐皇室宗亲的命。好端端的本应是柴岳这个男丁先成家,怎知如今他的一姊一妹都先后嫁了人,府里只剩他一个男丁了。
可虽然柴国公总是一口一个不思进取地骂着柴岳,心中又何尝不是也宠爱这个孩子呢?次次生气着都不会太久,教训过后便算数了。
所以说这英国公府的孩子都是幸运的,每个孩子都在爱中长大。
柴嘉早已将这份美好当作习以为常,这也是为何她眼中常含有一种温暖,不自觉地也想将这份热忱散发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