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小院
天命难违,现在去看他们的上一世,不过叹一声“不值”和“天道不公”。这天下本就不公平,对他们如此,对所有人亦是如此,这般看来,倒也公平。
李霁叹了一声,“既是如此,你心中有何怨恨?钱忠之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邢家寨弟兄葬身火海,倒是可以算在我的头上。”
文殊彬立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郡主当时失忆,不知道有这回事,又怎能怪您!我只是怨,怨大周因自己的野心,视我等为草芥。若是西都还在……”
李霁打断他:“西都已然不在了,即便没有大周的攻打,也会有其他的天灾人祸。西都本就是大周的番地,西伯功高盖主,帝王自然是要提防。即使方式方法有些极端,但的确是帝王之道。就像当年的曹毅,虽表面顺服,实际上一直在伺机造反。就算是神仙,也很难发现谁是真正的忠诚,谁又是假意归顺。”
文殊彬愤愤不平,“可西伯并无造反之心啊!西都被灭,实属不幸!”
李霁道:“是不幸。当年周辛帝的治国之道是先统一,再治理。只可惜为情所困,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即便如此,这些年过去,西都旧土已然焕然一新,一片祥和景象。这就足以说明,当年周辛帝的路是对的,只可惜他并未走完。
试想一下,周辛帝一统三地后大赦天下,实行新政,利农利商,削减税收。这些年过去,天下定是长治久安,不会再受纷争的侵扰。这般看来,你还会觉得当年周辛帝错了吗?难道他不无辜?”雄途伟业毁于一旦,只怪他错信身边之人,将人心看的太善良了。
文殊彬眉头拧成了麻花,认真思考着李霁说的话。许文昌的视线一直落在李霁身上。
过了片刻,文殊彬道:“我想明白了,如今的景象,是当年万千人用性命换来的,我不能因为个人的恩怨,重蹈覆辙。郡主想要太平盛世,是让我归顺李彻吗?”
李霁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当年西南和西都均是大周的番地,周辛帝收回去,确是在常理之中。现如今你自立为王,断无什么归顺一说。若李彻野心作祟,攻打西南,你就打回去,不用给他们留颜面。若李彻算个明君,此时应该想着如何与你和平共处,比如说和亲。”
文殊彬点点头,觉得李霁说的在理。李霁转头看向许文昌,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许相,你觉得呢?”
从刚才两人提及许文昌时,他便起了疑心。李霁上一世是西都郡主霁瑶,去蓬莱定是拿回了前世的记忆。自己和大周的宰相许文昌同名同姓,又一眼看出李霁便是自己一直在寻找之人,很难不让他产生联想,自己和他们口中的许文昌是同一人。
文殊彬一愣,大脑快速运转,许相?许文昌!怪不得看这人总是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莫来由地瞧不上,原来这小子死后,也跟着李霁转世投胎去了,还真是阴魂不散!
文殊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来你就是许文昌啊!我说呢,什么易容术这么神?!怕是和许文舟本就有血缘关系!”说着,上前一步,攥住许文昌的衣领,举起拳头就想揍人。
李霁见状大喊一声:“西南王!”
文殊彬深吸一口气,握紧的拳头慢慢舒展,随后不甘地用力拍了拍许文昌的肩膀,后退半步,放开了他的衣领。当着李霁的面,的确不好动手,只要让他发现许文昌落单儿,绝不轻易放过他。
李霁道:“他前世虽是许相,但这一世只是许文昌。即便他记得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所言所行皆无过错。当年许相前来西南,是为大周消除隐患,本就是为人臣子的职责。大周因何放过西南,又因何放过邢家寨,西南王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如果她猜的没错,当年是许文昌上奏,周辛帝才没对西南大举围剿。许文昌带她返京,或许就是与周辛帝共谋改革一事。既然已经消灭了曹毅这个作乱的罪魁祸首,其他人都不足挂齿。
按照文殊彬所说,当年许文昌未来得及和周辛帝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殉情”了。因此,西南的改革并未施展,成了无人看管之地,邢家寨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壮大了起来。
文殊彬脸色有些难看,心里也不好受,和李霁告别后便离开了小院。
李霁长舒一口气,看向许文昌,才发现他竟一直看着自己。许文昌端起小案桌上药碗:“我再去帮殿下熬一份。”
李霁:“……”火速地上前拉住了许文昌的衣袖,“我好多了,能不喝吗?”
许文昌反握住她的右手,“伤口有些深,这药还需多喝几日。我…加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