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小院
李霁二人被安排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中,小户小院,倒也清净。有许文昌照顾,李霁身上的伤痊愈的很快,不过三日,气色好了许多,再看见许文昌端着苦的令人反胃的药汤,撇撇嘴,“放着吧。”
许文昌看着李霁窝在摇椅里,椅子一摇一摇的,好不惬意。嘴角微微上扬,端着药汤又凑前一步,“药凉了就不好喝了。”说着,将汤药伸到李霁的面前。
李霁闻到苦涩的药味儿,不禁皱眉,坐直身子,看着眼前黑乎乎的汤药,寻思着药凉了就不用喝了。不情不愿地接过药碗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又苦又涩,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舌头一碰到那药汤就想一股脑地吐出来。也不知西南的郎中走的是什么路子,丁点儿糖不放,专往“良药苦口”上研究,怎么?药越苦,疗效越好吗?
李霁紧紧抿着唇,不愿再多喝一口,奈何许文昌就站在一旁,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李霁挤出一个笑,“太苦了。”
许文昌无奈地笑了笑。前三日病重瘫在榻上,他喂药喂得好好的,今日状态好了点儿,便开始作天作地。
见许文昌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李霁眼中掩饰不住的高兴,不用喝药了!
许文昌一手端着碗,一手持勺。李霁见他这架势,是又要给自己喂药,往后一靠,躺在摇椅上耍赖,不喝。喝药也就算了,这么苦的药,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许文昌也没想到,李霁去了一趟蓬莱,性情变了许多。不,不能说是她变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变了,变得更加亲近。李霁没了之前的架子和对他的猜忌提防,在他面前更加鲜活真实,也不排斥自己的触碰。
许文昌拉起李霁的右手,将人从摇椅上扶了起来,李霁自然是不乐意,推搡了两下,面露难色,想起那苦涩的汤药,眉毛便拧作一团,右手护着左臂。
许文昌见状,将汤碗放到一旁的小案桌上,“伤口裂开了?”
李霁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用右手护着左臂。被许文昌抱起,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汤碗,忍不住嘴角上扬,心情也好了大半。
院门被人推开,几名侍卫护着文殊彬走了进来。文殊彬看见许文昌抱着李霁,顿时火上心头,丫的,那可是他的郡主!好一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小白脸,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许文昌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去,文殊彬大步走上前,语气不善地呵斥道:“把人放下!”虽当了许久的西南王,但身边亲近之人都是邢家寨的弟兄,文殊彬的行事作风依旧延续之前作为邢家寨二当家的那般。
许文昌非但没有将李霁放下,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了。文殊彬气不打一处来,让许文昌留在李霁身边照顾,是让他当牛做马,不是让他蹬鼻子上脸的!这么一看,反倒该怪自己引狼入室。
李霁见两人之间气拔弩张,拍了拍许文昌的肩膀,“放我下来吧。”
文殊彬一直在等李霁伤好,压在心底许久的心事想说与李霁,瞪了一眼杵在一旁没有眼力见儿的许文昌。
李霁并未想隐瞒许文昌的身份,道:“他不是许文舟,是我的人。”两人说的话,不必避讳许文昌。
文殊彬一愣,不是许文舟?凑近瞧了瞧许文昌的脸,竟瞧不出丝毫破绽。好厉害的易容术,堪比瞒天过海。就连他与许文舟交战多年,都分辨不出。
李霁率先开口道:“当年我死在大周皇城,照着周辛帝的性子,自是不会放过西南。”
文殊彬道:“大周意在进攻西都,当年收缴西南不过草草结尾。后西都一战,两败俱伤,时尚暗杀周辛帝,谋权篡位,倒也因此失去民心,逐年增税更是让百姓苦不堪言。”
李霁不禁疑惑,周辛帝死了还有许文昌,只要他在,大周绝不会做出这种断自己后路之事。
“那许相呢?”
文殊彬回道:“郡主不知?许文昌在您自刎后,也随你去了。唉,原本我和钱兄对此人深恶痛绝,认为他欺瞒在前、算计在后,没想到对郡主竟是真心实意。毕竟时尚称帝后,是想让他娶长公主的。本就是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能攀上皇亲国戚,此人在朝堂上的威望不可限量。”
许文昌听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侧头去看李霁,两人竟对上了视线。不过李霁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一开了视线。
李霁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在西南立足的?”
文殊彬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神情愈加悲伤。“战火之后又是欺压,八方百姓群起。流民四处漂迫,艰难求生。钱兄心软,收留了他们。渐渐地,邢家寨的势力越聚越大,此后收揽能人异士,在地方上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待钱兄死后,由我接掌邢家寨,当时人数近万。顺应民意,我自立为王。”
倒是合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下大势,本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季瑶甘愿舍弃一切换来西都,到头来被大周的金戈铁马攻破,不复存在。许文昌鞠躬尽瘁辅佐的大周,也不过是败絮其中,给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