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走神云卿

座前扬眉剑扬眉，这天下能称帮主小尘的，不过四人。这一位，听声音耳熟，他看了一眼苏云卿，转头看窗户方向。

是几年前常来的那个吧。

陆美趴在窗口，稀奇什么人敢叫边上这位女郎小尘，循声看去，见是个戎装青年，高发尾，清瘦脸，身边跟着两个提货搬架的。那人抬头朝这里看来，也看到他，似乎有些讶异。

边上帮主默了默，往下扬一记手。“巧。”

她从窗口收回身，问扬眉剑：“回去是你划船？”

纵横江湖多年的扬眉大侠想到今晨漂泊无定的经历，颔首：“如果陆小兄弟把船桨让出来的话。”

苏云卿坐在边上，闻言向他抱歉：“舍弟胡闹，连累您受罪。”青年剑客摆摆手，这倒不值当什么，他觉得小郎君有趣得紧。

帮主问云卿：“我们跟着搭船回去，还是按原定的雇一辆车？”

月衣素袍的世家公子摸着茶盏，犹豫了一下：“我都可以，您喜欢哪个？”他多考虑一句，“回程的船是不是逆着水流。”

帮主笑笑点头：“不错，那我们坐车，让扬眉带着盘子碗去坐船。”漂泊江湖、渡水无痕这种事，该叫剑客去。

扬眉剑无奈捂脸，看到转回身的陆小公子，他又把手掌放下，拍在一旁的剑柄上，欣然应下：“甚好。”

陆美有车不坐，他正在划船棹舟的新鲜劲上，闻言也要跟着扬眉一起。

他们几人在这商量行程，那楼下的青年抬步上来，转过楼梯，便见临窗坐着的几人。

他朝帮主招呼，又向扬眉剑点点头，看向另两位，不知怎么称呼。帮主也不起身，扬眉剑见状，便只移了移身子，让出剑身斜靠的桌角。

“你怎么也在此处？”

“来采购些物资。”那人见帮主与他搭话，笑回道，“好巧。”

“是好巧。你来吃饭？”

“啊，对。”

帮主笑着跟他客套：“那快去吃饭。”

这戎装青年看桌上已满，也不多言，左右看看并无空座，又去楼下找位子。他身后跟着的人没有一同上来，想是也在楼下等。

扬眉剑拿起个桌上倒扣的茶杯，替帮主满了一杯热茶。

帮主谢过，向云卿陆美解释道：“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凑巧碰到。也不太要紧，就不跟你们引荐了。”

她沿路多有熟人，陆美早就习惯，乐呵呵也拿过只杯子双手捧着，请扬眉兄弟替他洒杯茶喝。只苏云卿侧脸看了看她，暗自回忆方才扬眉剑的反应，低嗯一声。

几人结过账，帮主买单，出「简单点」的时候没撞见那位熟人。正好省了招呼。

一行人便从东街晃回西街提货，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到南街叫马车的路上还再挑了几个栽花的深盆。

“帮主，够了够了，再多要叫他们送货了。”扬眉剑打量着花盆重量，估摸着回程划桨人的真实水平。

帮主笑着放下一个，“也好，有些花草是该地栽，拿盆养嫌小了。”

秋日正是移栽芍药一类的好时候，她新得了几株根芽。她的屋子素雅开阔，院子里却也有许多桂竹石榴、辛夷牡丹。

*

两处告别，扬眉剑和陆美收缆先行，帮主云卿送他们到船上，在码头转过身，便有车行的马车可雇。

二人选了一架看着新的，帮主开门进去，苏云卿顿了顿，提起衣摆一起进了车厢，车夫驾车娴熟，不多时便只余帘外的轮毂声。

这车厢内比来时的雅间小许多。来时船上的雅间，能放下一张四方八仙桌，再有灯台琴架，凭几棋枰，如今二人却连对面而坐都没有位置，只好在车里的储物横凳上并排齐肩。

苏云卿初时未觉，等路上车少安静，才发现身边女郎坐得也近。她袖笼间把玩着那三寸长的檀香小扇，这样秋日渐凉天气里也不曾丢下。一旦注意到，她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再难忽略。

她手指灵活弹转，似乎在说笑些什么，嗯说笑些什么？

苏云卿正了正腰转过脸：“帮主您说什么？”

“书局里有个铜钟见过伐？”

“……是有。”

女郎笑着转扇：“那边上有一面铛，铛旁的门走进去是间屋子，专司图籍借阅，我上次去找你们，就是从那里先寻的舆图。”

苏云卿不明所以，只点头感激：“是，上回多亏帮主。”

“算不上。”他身边的女郎摆摆手，侧脸打量他神色，笑着道：“既然你们是以历练的名义来玩，总要有些成绩带回去。你和小美想过带什么回去吗？”

苏云卿不知她为何忽然像学堂老学究一样考察学问，想了想道：“……厨艺？”

原本瞧着他的帮主闻言一静，又一乐，拿扇子一击掌：“好，是我未想过的一份作业。”

车内气氛似乎突然松快了一些，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