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半，伤口也被包扎。

我看了眼手腕处一个细小的针孔，知道是易绮罗来过了。这是她一贯的风格。

萧程锦那边看我看的紧，又给我安了疑名未罪的名声，也不知道陈默和易绮罗费了多大力才进了皇宫给我解了毒。

周边一个人也没有，可我知道萧程锦会来。此时此刻定是有人去找他通风报信，告诉他我醒来的事了。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渐渐想起了那些被我遗忘的、恍若前世的与萧程锦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

我挑了挑眉，自嘲一笑。从前萧程锦身上分明那么多破绽，我却是个傻的，被猪油蒙了心，根本看不出来。

是我活该。

牢中脚步声响起，我思绪回笼，顺着声音撇过去，一眼望见了萧程锦。

我撇过头去，一声不吭。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装的了。

他为了拉我下马不惜勾结外族，简直丧心病狂、天理难容，若我还顺着他的想法帮衬他，倒真是该千刀万剐了。

「苓儿……」

他似是想摸摸我的脸，我躲开，冷眼看他，「陛下还能想起牢中的臣，臣着实惶恐。」话虽如此，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恭敬。

「是母后的主意，你别怪朕。」萧程锦吸了口气，「朕也只是想坐稳雍和的江山，迫不得已顺此下策罢了。」

我这才看向他，「陛下口中的下策就是以无辜人士性命为代价，请臣入瓮吗？」我嗤笑一声，「江山稳不稳是靠自己能力的，陛下联合恭亲王勾结外族陷害臣，不过是逼臣做掉燕南飞而已，卑鄙的紧。」

「你懂什么？燕南飞在世一日，朕的皇位就不稳一分！」萧程锦掐住我的脖颈，眸中近乎癫狂，「苓儿，你楚家不是一向对朕忠心耿耿吗？你为朕杀了燕南飞，把落枫铁骑的兵权交出来，朕的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陛下说是要臣帮你，不过是威胁而已。臣手握可与燕南飞抗争的兵权，果真遭了陛下忌惮，所以陛下才费尽心机，导了这场戏。」我自嘲一笑，「真是精彩。」

「若不是你不答应母后帮朕，朕怎会如此？！」萧程锦的手收紧，「你身为朕未来的皇后不为朕着想，反倒与那佞贼愈走愈近，你让朕如何信你？！」

我有些喘不上气，却还是梗着脖子，「那从前呢？从前我满心满眼都是陛下，陛下还不是在大婚当日假意不知要把我送到琉云！萧程锦你少装什么大义什么情深！你分明就只是为了你自己！」

若我能激他杀了我，也是好的。我原本就没几年可活了，昨日中了游成章那毒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力的流失，想来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个废人了。我死了，既能加速计划，还能在日后他们为我报仇后落个好名头，也就无愧于爹爹和兄长了。

「你都知道了……」萧程锦松开了我，「那是先帝的意思。皇家的人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言，虽我那时也很挣扎，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摆在那里。这样，苓儿，从前是我不对，现在你按我说的做，我迎你入宫，把这几年欠你的都补回来好不好？」

我不回答，抬头发问，「陛下和大凉做了什么条件？」

「他们助朕除掉燕南飞，朕划给他们十五座城池。苓儿你放心，那十五座城池不过是贫瘠之地，根本没什么用，朕……」

「够了。」我酝酿了下情绪，「陛下你可知，我楚家驻守边关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国之疆土，一寸不让”的家训。如今陛下随随便便就将城池划了出去，又为达成目的不惜牺牲那么多无辜百姓，臣不会帮你。」

「哪怕会死，你都不站在朕这边？」

「是。楚家的儿女，从不惧死。」

他忽而冷笑了一声，「楚陌苓，朕念在往日情分上，再给你一个机会。如今你连杀恭亲王世子和恭亲王，早已犯了大忌，朕只要再下一道旨意坐实你谋反的罪名，你就永无翻身之日。朕会在前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你杖毙。只要你杀了燕南飞，交出落枫铁骑的兵符，这一切朕都既往不咎。你考虑清楚。」

我笑了起来，语气里夹着讽刺。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在他面前，我说出了自己从未对燕南飞表露过的隐秘心事。「萧程锦。我喜欢他。你死了这条心吧。」

「好！很好！」萧程锦面上的平和陡然破碎，带着些咬牙切齿。「来人！传朕旨意！罪臣楚陌苓勾结外族、弑杀恭亲王与恭亲王世子二人，罪不容诛！三日后于前朝清平殿前杖毙！」

萧程锦被气的不轻，拂袖离去。

半晌后，我靠在墙上，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