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降
那药实在喝了难受,但我前十几年最擅长的就是忍耐,张婶许是看出我不好受,只问了我,受这些苦时在想什么,也许在她眼中,我那么年幼,却能忍受住这七尺男儿都不能忍受之苦,我思索许久,想到的却是七夕之夜,我问言崇,看着这漫天烟火时,在想什么呢,他说:天下安定,百姓安居,吾身死亦可济国。也许,吾身死亦可济国,就是我的答案吧。
——阴历十月初一 杳生记
诏书不过一日就到了祁县,随诏书而来的却是杳生未想到之人。
来人一如既往的清瘦,着青色长衫,站在院中的树下,他站在那儿,身姿清越,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深黑色的眼珠纯澈,专注的看着走向他的人。
他抬起衣袖,行礼“圣女大人。”
杳生心中叹息,又是好久不见,她想问的事还未有机会问清,本是年幼一同长大的同伴,现如今,竟已像是陌路人。
杳生回礼“宋大人。”
宋英卓站直身子,将朱犀云的诏书递给杳生,他几乎只是略略在杳生脸上扫过,显出一种冷漠来,杳生接过。
许久,双手颤颤,好不容易压住心神,不可思议问道“太子……”
她又看了一眼,似是为了确认,身形有些晃动,宋英卓手动动,终究没有去扶,雷嵉墨上前轻扶一下,很快就放开。
杳生眼中全是震惊,看向宋英卓“太子殿下这是要杀降?”
宋英卓点点头。
杳生咬牙切齿道“他知不知道此举意味着什么?”
宋英卓看她脸色发白,喉结动了动,平静开口“现在王朝各地,流言四起,民心动荡,祁县之事,已是举国皆知,殿下此举是为杀鸡儆猴。”
杳生脸色难看,冷笑道“荒唐!他就不怕激起民愤,大家反了他!”
宋英卓此时才看向杳生的眼,他蹙起眉,低声道“圣女,慎言。”
杳生咬了咬唇,下意识去看身后之人,雷嵉墨低着头,做好了一个侍卫该做的,并未看向杳生。
杳生将那诏书捏在手中,手指用力到泛白,问道“宋伯父也愿出兵杀降?”
宋英卓低下眼,语气艰涩道“君之令,臣不敢不从。”
杳生愕然,良久,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你呢,你明知此事多荒唐,你竟前来传旨。”
宋英卓看她,眼神晦涩,唇边泛起一个苦笑“圣女,我于朝堂之上亦有一腔抱负,殿下此举有试探之意,亦是我表忠心之举。”
杳生心中咯噔一声,几乎颤抖着说“你……你……。”
最终颓唐道“宋大人,那就祝你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又对身后的雷嵉墨道“走吧。”
趁着夜色,杳生与雷嵉墨各骑一匹快马,赶到郊外山上的寨子中。
老四老五早就等着,四人商议一番。
直到天边泛白,杳生站在寨门口,已有些妇人及老嬬在生火做早饭,见着杳生都露出友好的笑来。
杳生看向另一个山头,晨曦正从那处升起,早晨的微风还有些凉,吹在脸上舒服极了。
有人从身后将她拥住,杳生将身体倚在他怀中,雷嵉墨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也不怕着凉。”
杳生感受着光缓慢在脸上移动的感觉,带着一夜未睡的疲倦道“人间烟火,真美。”
雷嵉墨将她拥紧,阳光照在脸上,他半眯着眼,道“是啊。”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
老四老五在帐外看,老四笑道“真不敢相信那是我们主子。”
老五伸了个懒腰,将手搭在老四肩上,道“别看了,干活了。”
两人搭着肩,打着呵欠,将寨中的小首领聚集起来,今夜,祁县注定不太平。
杳生路过前厅时,被宋英卓唤住。
宋英卓眼下青黑,还穿着昨日与杳生见面那一身官服,看起来好似一夜未睡。
杳生站住,并不往前再走,还是宋英卓败下阵来,起身朝她走来。
离杳生一米处才停下,一夜未眠,声音透着沙哑,问道“昨夜圣女去了何处?”
杳生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究竟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宋英卓任她看了许久,见杳生不答,又看向身后乔装成莫武的雷嵉墨。
厉声道“圣女大人乃朝廷命官,你奉命保护圣女,这一夜圣女若出了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
杳生朝雷嵉墨摆摆手“你退下吧,我与宋大人说几句话。”
雷嵉墨看宋英卓一眼,称是退下。
待只有他二人,杳生道“他又不是一直与我一起,你迁怒于他,又有何用,倒是英卓,我真不知道,是我从前就未看清你,还是人终究会变。”
宋英卓眼睫颤颤,哑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夜?”
杳生看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