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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掩人耳目,方侯爷对外说她有一位身体孱弱的弟弟,但其实林槿安是她的外甥女,今年不过十五岁,头上缠着厚厚的细布,面色苍白,呼吸清浅,时断时续。
“安安,你一定得好好的……”
沈左宜闭眼,她不敢去想一切坏的可能,就如同她下意识地让自己不要去想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幕幕。
“表姑娘。”
门口有人轻唤,沈左宜转过头,就见一位年约四十的嬷嬷正冲着她行礼,这嬷嬷穿着半旧不新的深色毛褐,头上发饰只得一只式样简单的金钗,但整个人从上到下收拾得十分干净得体,一双眼透着笑意。
沈左宜低头放下帐帘,动作轻缓,唯恐惊醒了床上睡着的林槿安,起身。
“钱嬷嬷。”
“侯爷遣我来问一声,这院子可还行?也不知您平日惯用什么,只简单布置了一番,如果有什么不足,请姑娘尽管提。”
“都很好,劳烦嬷嬷费心。”
钱嬷嬷原以为,这屋子收拾得仓促、陈设简单,这位表姑娘多少会提出些额外的要求,谁知她除了道谢,别的只字不提,这倒引起了她的兴趣,哪怕入府时已打过了照面,可她还是抬眼细细打量了她两眼——
只见年轻女子身量高挑,五官清丽,脸带倦意,双唇不见丝毫血色,但那淡定端庄的气质可同侯爷先前的说辞对不上。这种气派根本就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得出来的,若说是从小在老祖宗跟前长大的她也信。
钱嬷嬷压下心底的疑惑,弯腰:“姑娘满意便好。”说着又向外侧让了让身,“这是侯爷吩咐让送来的,请姑娘过目。”
沈左宜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就见院子里一字排开十来个箱子,走近一看,全部是各式各样的衣衫和日常用物——
当初被人追杀,她背着昏迷不醒的安安只顾着逃命,身边丫鬟随从死伤殆尽无一幸存,身上所有的值钱事物也都被用于引开追兵了,被侯爷救起时,她只想着如何活命,根本顾不到那么多——也就临进侯府前,才同侯爷提过一嘴,但不曾想会送来这么多。
沈左宜认真道谢:“劳烦侯爷和嬷嬷费心了。”
钱嬷嬷不敢受她的礼,心里不由开始揣摩这位表姑娘的真实来历。
侯爷之前吩咐她,诸事都听这位表姑娘的吩咐。
但钱嬷嬷打小便在侯府里伺候老祖宗,侯爷那套说法,在她这儿简直是漏洞百出,她在侯府中从未见过这位表姑娘,老祖宗也从未有过这么一位娘家亲戚。
尤其侯爷后头还要带她回京——
侯爷从小行事就没有章法,年少时是在京城里能为了个青楼花魁就同人打得头破血流的主,为了这,老祖宗没少打骂立规矩,可根本没用。后来,也就广平侯府的三少爷能治得住他。待到那位三少爷没了后,侯爷虽说收敛了不少,但行事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尤其娶妻那桩事,闹得连老祖宗都不愿意再管他。
后来,侯爷领了差事来这边城守关,只带了蒋氏一人,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钱嬷嬷满心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回京了,谁知临回去节骨眼上,又来了这一出——
倘若,“表姑娘”只是日后回京要抬她做姨娘的一个说法,也就罢了;但这一趟照面下来,恐怕这位“表姑娘”也并非只是位“表姑娘”那么简单。
钱嬷嬷心里着实有些无奈,吩咐下人们先收拾箱子。
才忙完,就见侯爷跟前的小厮平西急匆匆跑进了院门。
“侯爷到。”
方侯爷方成章,三十有五,本也是京城中贵女们称赞的好样貌,只是婚后不久便留起了满脸的大胡子——如今看来,竟是没有半份当年名满京城玉面公子的模样了,反倒多了几分匪气。
钱嬷嬷听到小厮传报,便迎到了院子门口,见侯爷来了赶忙行礼,低声道,“表姑娘正在看您送来的日常衣物用具……”
沈左宜听到脚步声,转身行了个礼:“侯爷。”
“院子可还行?”
“很好,侯爷费心了。”
“先对付着住几个月,等到了京城再挑好的。”
“麻烦侯爷了。”沈左宜同他边说话边往主屋走去:“不知林神医什么时候会到?”
“安安今日还没醒?”方成章皱眉,“早让人去请了,应该也快到了。”
因穿着外出的大衣服,屋内烧了地龙,方成章一进屋便解了外套,随手递给身后跟来的平西,一面吩咐:“去外面守着,林老来了立刻请进来。”
“是。”
沈左宜见平西退了出去,这才缓声道,“安安早上醒过一次,然后又睡了,到现在也没醒。”
“不用过分担心,林老说了,人能醒过来,便不会有大碍。”方成章在桌边寻了张椅子坐下,喝了两口茶,又打量了两眼屋内摆设,皱眉:“这两日忙着公务,是我疏忽了,这屋里的摆设也太简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