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锁
朱令给我弄了份小馄饨。
我白他,他说:“你不是喜欢吃馄饨吗?”
但我不喜欢加葱啊。
我白了他两眼。
碰巧收回目光的时候看见沈叙吃的也是小馄饨,碗边有张纸,放满了葱。而那个角度,一看就知道是周屿焕弄的。
我又难受了。
他们的出现让我能更加准确地描述内心的欲望。我喜欢爱而不得的被虐过程,但等我精神虐感满足时,一定要给我一个好的结果。
我只能接受好的结果。
这点沈霈给不了我。
他太花了。
我抽了张纸,自己挑葱,朱令拍大腿,“我给忘了。”
我摇头,没事的,老板也经常会忘,我习惯了自己挑葱。
这群人吃完就干活,人手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得我头晕,整个桌子上就我一个闲人。我支着头,挨个地扫着,这些都是z大来的,仪表堂堂,知识渊博,随口讲的词句我得拿字典翻半天。
有梦想真好。
翻页的时候,朱令让我压一下,我用胳膊肘,那几个人也用了同样的位置,我在比大家胳膊的粗细和黑白,觉得自己无聊透顶。
可是扫过某个地方的时候,我突然顿了一下,直起身子,朱令因我这动作吓了一跳,看我没有其它动作时,又回归状态,嘴里念念有词。
周屿焕的胳膊上,有四个指甲印。
很深,很疼,我想起我那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们结束后,我问朱令,那天抱我的人是谁,他说:“周屿焕啊。”
周屿焕啊。
他太轻描淡写了,但我内心受到了冲击,我把他当沈霈来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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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在晚自习后还盘旋在我心里,小胖搭我肩膀,“锁儿,你咋闷闷不乐呢,咱哈尔滨这么多好玩儿的地方,随便造造快乐就来了。”
“快乐第一步,先把胳膊从我肩膀上拿开。”
他搂得更紧,“你要是因为看见那几个z大的人心里不舒服,咱不看不就得了,咱又不考那儿。”
不是的啊,傻子,不是因为这个,让我不快乐的事情有很多,从小就一点一点压在我的脑海里,它们时不时地跳出来,戳我一下,我开心的时候心情会变差,我不开心的时候就想去死。
我现在想哭。
我让小胖搂得更紧一点。
我们到了经常去的那家烧烤摊,小胖点了两箱哈尔滨啤酒,我心情不好就醉得很快,只记得后期又来了人,他们跟我们拼桌,都喝得四仰八斜,顾江述酒量最好,他把我送回了家,可到我家后,酒劲儿也上来了,我指着客房,让他去睡。
我睡到五点起床,口渴,家里没水,我抱着一罐酸奶咕咕喝了起来,但刚喝完胃就痛,又跑到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全吐掉。
我顺势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穿好校服,背着书包,等时间到,然后出门。
走到街上,我想起家里还有个人,又连忙折回去,家门口停了辆车,我妈的。一进去,顾江述光着上身从客房走出来,整个人很慌张,弯腰穿拖鞋,又急忙把衣服套上。
我妈把手机甩了过来,我还没看清,她就给我一巴掌。
晕,眼睛冒星星,顾江述往前走几步,喊了句阿姨,我妈抬手打断他,看着我,“我不管你你疯了是吧,才几岁!”
我仔细看手机,昨晚的烧烤摊,我举着酒瓶往顾江述肩膀上靠,顾江述搂着我的肩。还有几张,我死抠着顾江述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我俩都茫然,昨晚喝多了,并不记得这些事情。
“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我妈不听他解释。
顾江述在她身后,慌乱地看着我,我用眼神示意他没事。我妈喜欢夸张,一丁点事儿就夸大其词,就比如现在,她看见这些照片时,一定会认为我跟顾江述的关系要扭曲到一百八十倍。
“回浙江去。”
顾江述愣了,我也愣了,“干嘛?”
“你户口在那里,高考必须在那里考。”
我是中考结束后来这儿的,那会儿觉得离开故乡也没什么,但是我时常嘴馋,想吃宁波的三关六,想吃嘉兴的五芳斋,端午节的时候我爸倒是会让朋友寄过来,蛋黄粽。
我最讨厌蛋黄粽。
那天,她让我准备一下,高二念完就得回去,我数了下日子,还有两个月。
顾江述灰头土脸地从我家走出去,我想扇他,“你丧个屁啊,查一下昨晚谁拍的。”
“然后?”
“干他。”
拍照片的人是祁刘,他被我们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什么都招了。
“是我嫂嫂。”他捂着头,“她花两千块钱雇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