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意

尽职尽责蹲墙角隔窗把课上完。

屋内寂静无声，屋外聒噪不休。

最后他丢下一句“明日检查课业”，然后把接到的枕头沙袋荷包手帕等飞出来的暗器堆得整整齐齐，一件不落地还给她，关好窗户就拔足飞奔。

烛光下那抹纤细的剪影微微颤抖：“您真是，干得好啊。”

当然，他从小就是如此利落的男人，两岁就能自己叠罗袜。

但是没必要吹嘘，现在赶紧回去为妙。拂晓前他还得给那不成器的太子爷提前温习功课，得补个觉。

他谢敛上辈子可能欠了沈家兄妹一屁股债，到死都没还完，这辈子是来继续还债的。

债定三生。

那时的他并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这个徒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赵兰溪很无语。

钦天监算出今天是个好日子，果然，阳光明媚，惠风和畅，众鸟啁啾。

登临暖风阁顶楼，仿佛万里江山图徐徐铺展，令人逸兴遄飞。

卫灵说太傅大人今早多吃了个桂花糕，胃口好，心情瞧着也不错。

天时地利，人吃得也饱，是个好时机。就是某些人脑子是铁打的，一点风花雪月的空隙也没留。

“你有心仪的人了？”她不甘心地问。

他沉默了好久，方道：“没有。”

他的爱分文不值，对纯洁仁善的大雍十公主来说是亵渎。

赵兰溪突然笑起来：“我就说，就算我来问，答案也是一样的。这下朝华总该信了。”

谢敛抬头看了她一眼，薄唇紧抿，面色沉沉。

她拿沈朝华将这事糊弄过去，又软声劝道，“我知道你还在怪她枉顾家国大义，投身敌营。但她也只是一介弱女子，从小娇生惯养，一岁学走路时都得一群人扶着，摔都没摔过，这样的她面对勒齐那帮蛮人能有什么办法呢？不是人人都像沈——永安昭长公主那般有勇气。”

当然，更多的是运道，甚至祁月或许并非沈持盈所杀。所谓昭德有劳、仁义无双的永安昭长公主，只是彼时风雨飘摇的沈氏皇族推出来重树威信的棋子罢了。

她就不信一个唯唯诺诺、连书都只念了两年的废物能有这本事，她更受不了民间每每讲到京都血战，都将这沽名钓誉的废物与她血战而死的哥哥相提并论。

不光是她，达官显贵暗地里都如当年获罪的林氏那般，认为长公主不仅无所作为，甚至还可能失了清白，羞愤之下投河而死。

桐岭悬崖飘落的褴褛中衣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皇家在谢太傅的力挺下，安安稳稳交接了帝位，江山稳固。如此，大家伙总得给皇室个面子。只有林子丘犯蠢，公然跳出来当那出头椽子。

那日小皇帝下旨怒斥林氏百条罪状，当廷斩了林氏父子七人，百官命妇并后宫女眷皆奉命观刑。

此事过后，小皇帝突然说皇姐托梦，朕心不安，执意率百官又祭拜了一次永安昭长公主，行跪礼，还一直不叫起，前排的几个老头差点撅过去。直到内阁李大人牵头，临场发挥了一篇真情实感的祭文，赞颂长公主高义，众臣纷纷扬声附和，这场祭拜才结束。

看，皇家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不服是吧？那就按着你们的头跪，跪到服气为止。

赵兰溪再不满，也不敢有怨言，更不能在谢敛面前表露出来。

毕竟，林氏父子是他亲手杀的。

小皇帝多留了他们半个月的命，就是为了等镇守边关的谢太傅安排好军中事宜，快马加鞭赶回来为他姐姐、为皇室撑腰。

或许是因刚下战场就日夜奔驰，人尚带十二分戾气，谢敛手起刀落，七个圆滚滚的人头齐刷刷摆在五位内阁辅臣面前，血泼了五人满头。完成使命的帝师杀气腾腾留下一句：“谁要不想活，提前挑个本将清闲的日子，免得误了尔等赶黄泉路的时辰。”而后连夜策马赶赴北线了。

自此，没人再敢妄议已故长公主。

谢敛还是没同意解除对沈朝华的幽禁。

赵兰溪也没坚持，没必要为了个失势的长公主得罪她的意中人。她又说了几句话便去了藏书楼。

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暖融融的松枝清香，鎏金炭炉里满满当当御用的兽金炭。林立书架间，一名杏衫女子转身回眸。

细眉弯弯，长睫楚楚，小小年纪眉眼间便有一股风流宛转的气韵，却又含着干净清澈，纯而诱人。

少见的绝美小白花。

明艳大方的长公主盈盈迈过门槛，反手阖上两扇沉重的大门。

“姜姑娘是吧？找什么书呢？”她态度从容地走到姜绵身边，缓缓细细地将人又打量了一遍。

姜绵微感不喜。

“请问您是哪位？”

赵兰溪没看她，也没说话，自顾自负手绕着排排书架踱步。

姜绵见她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