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当年，带着满腔仇恨与不甘，身为残缺男孩的蔡亮背井离乡，漂泊异地。

时隔多年，实现华丽转身的姬笛怀揣五味杂陈的情绪，再次踏上故土。

昔日出走的少年再次归来，他付出改变容貌，失去家人，甚至更换性别的代价，但是有些东西确实永远不曾也无法改变的。

比如，在上门寻找仇家之前，姬笛自然要先游历一遍故地，弥补压在心头多年的思乡之情。

尽管在外地生活的时间比在老家还要久，姬笛坚持认为自己是A市人，在B市生活期间她坚持用方言与父母交谈，为的就是能保留质朴的乡心，以及燃烧在心底的复仇之火。

在公交车上颠簸了一路，姬笛终于在曾经的家门口下了车。

那是一栋位于棚户区的独栋小楼。随着城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高楼围着它拔地而起，车流嘈杂间，寒碜的小楼仿佛被一群居高临下的年轻人围观并嘲讽的落伍老头。

在全家动身去B市前，姬笛的父亲将房子交给叔叔一家打理，还贴心地叮嘱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把房子卖掉。但是叔叔只是说，他们会一直留着这栋房子，如果姬笛一家返回A市，可以随时腾出来给他们落脚。

门口苍翠茂密的香樟树投下的斑驳阴影里，一个满头白发的佝偻身影正低头浇灌一盆盆五颜六色的鲜花。微风拂过，送来若有若无的清淡芳香。

姬笛在一米开外站定，乌黑柔顺的长发搭上微风的便车，愣愣开口：“叔叔，我回来了。”

忙活的中年人放下洒水壶，缓缓转身，与姬笛的视线无声交汇。

叔叔不敢相信地指着眼前容颜精致的少女，疑惑试探道：“你是……亮亮？”

姬笛的一双杏眼瞬间亮若繁星，满怀感激，兴奋地点头：“没错，我就是蔡亮，不过我现在改名叫姬笛了，以后还是叫我这个名吧。”

姬笛一家搬离A市后，和许多亲戚还保持联系，他们都知道姬笛变性的事，不过他们都守口如瓶，从未与外人提起过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时间改变了容貌，篡改了记忆，姬笛原本还盘算主动向叔叔透露身份，然而他却能猜到眼前之人是多年不见的正是自己的侄子，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将姬笛萦绕，夺走了她所有的语言。

被认出的瞬间，姬笛感觉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好在叔叔一把拉她走进阔别许久的老宅，还提高嗓门呼唤婶婶来接客。

“婆娘，快出来，我们的侄子回来了！他现在可是大美女啊……”

叔叔自创“侄子”和“大美女”的奇葩组合，听得姬笛怪不好意思，抿唇看向墙角，脸蛋烧成红彤彤的。

厨房里，婶婶快步而出，看外星人似的将姬笛上看下看，还不忘上手摸几下：“哎呀，我们的侄子现在怎么这么漂亮啊，我要是男的一定要娶你啊……”

肉麻的赞美令姬笛苦不堪言，她别扭的转开话题：“你们家的蔡莎莎妹妹比我还好看不少呢。”

姬笛所说的蔡莎莎，是她叔叔婶婶的女儿，她的堂妹。

提起蔡莎莎，婶婶立马泛起白眼，不屑道：“她呀，出去工作这么久也不回来看我们一下。”

姬笛无意挑起和堂妹间孰优孰劣的矛盾，看一眼婶婶穿着的围裙，马上转移开了话题：“现在也快吃午饭了，正好我可以帮婶婶做点菜。”

姬笛一头钻进厨房里，没多久传出响动。流水声，切菜声，锅碗瓢盆碰撞声不绝于耳。

一番忙碌，姬笛总算鼓捣好一桌子饭菜，喘着大气和叔叔婶婶一起坐下。

不得不承认，姬笛的厨艺果然精湛，就连向来对菜肴口味挑剔的婶婶也是赞不绝口，姬笛忐忑的心总算能平静下来。

叔叔夹了一筷子蒜薹，自豪地笑道：“姬笛这手艺，想不成为贤妻良母都难啊。”

谁料此话刚说出口，婶婶在桌子下方猛踹叔叔一脚，叔叔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饭。

姬笛虽说已经变性，但和真正的女人比起来总是差了点东西，贤妻良母这个称呼对她更是遥不可及。

好在姬笛看起来没打算计较，大喇喇地品味一桌子的劳动成果，斯文的模样格外好看，与男孩时期的叛逆捣蛋判若两人。

婶婶咧嘴笑道：“笛笛，你要住我们这里吗？这套房子的产权还是属于你的。”

“不用，我在A市有房子住，我更喜欢一个人生活，自在。”

听到姬笛的回答，婶婶也不强求，转动眼珠子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姬笛手中的筷子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娇嫩的唇瓣颤抖几下，敷衍回答道：“我在应聘了一家公司的设计师。”

姬笛的抗拒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入职的公司，是由余婷婷的爸爸一手创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