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人世界
居中一间,却也不想将他二人隔开了,应了声好回了屋。
一切就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出了变故。
等他出门打问消息回来时,客邸已为京兆府巡卒围住,狱吏抬着为白布裹住的尸体从他身边经过,风掀起白布一角,那之下,是子兴兄青僵的脸色。
他早上才与人寒暄话别过的。
怎么会——
子厚兄并不在客邸,也无人知他去了何处。
那之后,从发病卒死到恶鬼作祟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更有甚者,说是为子厚兄害死的,他还因此被传唤到右院问询证词,可他无论怎么解释,那巡卒都只往子厚兄就是凶手的方向上扯,他也是急了才出口顶撞了那巡卒几句,换来二十刑杖后又为驱逐出来,这时更且听说,这桩杀伤案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而谋杀亲族,又是十恶不赦的恶逆之罪,律令上明白写着“决不待时”,只若判定,当即诛杀,不待秋后。
实在无法之际,却等到了安然无虞回来的友人,忙将此事全盘托出,不论如何,也要救得子厚兄才是。
沈淙听他们具细说完,又问道,“你们看过事案现场?”。
崔垢不敢隐瞒,“看了”,偷偷溜进去的。
沈淙倒是未曾计较,“可有何异常之处?”。
“那房中像是为谁收拾整理过,看不出任何刻意痕迹,只有床帏之间,还有一点经久未曾散去的气味,像是汤药味道。”崔垢凝眉忖思得一刻,忽而闻得一点味道,立时道,“正是这个味道”。
原是谢妩将那药囊递了过来。
申戌目色忽而一亮道,“这不是子兴兄随身挂着的药囊么,怎会在谢小娘子手里?”。
“这钱袋——”
“子兴兄的东西,怎会——”
谢妩微微转头目示,忽而想起那刘脉先前话语,瞬然看向九郎,却见九郎也在看着他,二人这般一对视,就知他们所想皆是一样。
世事当真如此之巧,在疑心发愁之先,就将破局之人送到了他眼前,得亏是检儿来了,不然他还真无计可施,“何时过堂?”。
申戌满面都是焦色,“就在今日”。
“那六两之事,我们不再追究。”
沈淙转身走向刘脉,再从阿妩手中接了‘鲁’字钱袋,“至于这个,我们会替你将其还给主人,并会请其家人不与府司告讼于你。只是——”。
“他们不告讼你,你是否,也该替他解去诉讼之难?”
虽是把柄罪证握在此人手中,而此人也是唯一能救他性命之人,可——
沈淙看出他心中疑虑,“在你几年配役期间,令慈我会尽心顾奉。”
“不过你须得将你那日见闻,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于我,并于堂前如实供证。”
“这算是威胁么?”
“不是威胁,是请求。”
刘脉看了眼母亲,犹豫半天才下了决心,“敢问郎君家贯住址?”,他总不能将母亲交给连底细都不知道之人。
“荥阳沈淙”
“玉衡公子沈泽川?!”
“你可至州桥沈宅寻我。”
一惊未毕,又来一惊,刘脉一时惊得目怔口呆,言语中也就没了恭敬之意,“那宅邸竟是你的?!”。
那以前可是王太宰的宅邸,后来可是尊岐王令推倒重建的,他当时还疑心岐王建的府宅,如何会叫‘沈宅’?如今可算有了解释。
“岐王馈赠,不敢推脱。”
沈淙倒也不是有意要仗岐王的势,只是他这名号又无多大作用,得找个足够分量的存在,来取信于此人。
皇帝自然不能说,也只有岐王了。
如此说来,他又欠了岐王一次。
也唯有结草衔环以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