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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我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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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了好多,那时的她尚不懂得,只记得其中一对。

“君子之行道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己欲立而立人,何也?”

“如欲自立,便不忍他人之颠危,必思之以扶持调护,使之同归于成立。”

“己欲达而达人,何也?”

“如要自达,便不忍他人之穷困,必思之以开导引掖,使之同归于通达。”

“所谓‘立人’,乃是聚有缘也;所谓‘达人’,乃是渡众生也。”

“聚有缘者,道也;渡众生者,法也。道法并行而不悖,互补而共美,远近信之,人心归之,则天下大治。”

(二)

某日论道结束,众人各自散去,他并未如平常一样回去,而是孤身立在丹桂树下,无声凝视着细雨过后碾作尘泥的满地落红。

就那样,再无动静,再无声响,久久,久久。

久到她开始疑心那并不是真实的他,而只是她脑中虚无而又缥缈的幻象,就和之前七年一样,似乎是为了证实那是否只是她的幻想,她开口打破了那沉默,“你便是小叔新收的那个小弟子么?”,她听见自己这样问,好像只是初次知道他。

他闻声缓缓回过头来,朝她拱手施礼道是。

这一问却并未让她安心,那仅有几步的距离,却宛若天堑一般,疏隔到她都有些不敢靠近。

只因那不像是鲜活之人该有的气息,倒像是一缕游荡至此的清冷魂魄。

她还是走近了,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在那两泓清泉里看到了一点涟漪,这让她稍许安心了些,她伸出手去,想要触一触他,以求证这是不是真实的他,却又怕这只是她的幻象,轻轻一触,便就如水中之月那样破碎了,纵然她再用心,也再拼接不起来了,也就收回了手。

明明他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她却无故觉得悲伤,那悲伤是她介入不了的。她其实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她听说过的。可他都未表现出来,她就更无法为他做什么。即便是这样,他还想着济渡众生,也就是那时,她暗暗下定决心,你渡众生,我来渡你。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真实而又鲜活的情绪,是在她从猎户手中买下的小七失足跌入了陷坑她回去求助时,她看见那慌乱的身影躲在树后,她问他,“你在做什么?”他脱口回她,“躲他们啊,他们都不讲理的——”,她便忍不住一笑。

师兄们都以‘小古板’戏称于他,论道之余便以‘诱捉’小古板师弟为戏,一旦为他们捉得,全不顾他严正声色说的“夫君子,行当庄,色当端,言当慎。还请你、你们自重——”就向空中连番抛丢去,只吓得他小脸煞白,失了声色,后来一见他们就躲。

她请他帮忙施救猞猁,竟是未有一点犹疑就应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叫了师兄过来再自身受其殃才应的那样干脆。她却也不曾想过那猞猁会那样狡狯刁滑,几乎是有意戏弄于他,他倒也未曾说什么,只是一心“救”那滑畜,虽是救得了,却也弄破了他那身半旧的布袍。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唯一一身布袍,依她有生之年的认知,甚至很难理解这件事,怎么就会——

沈家伯母大约以为他不争气,虽未因此责怪他,却在缝补那衣袍时流泪不止。她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母亲的眼泪,那眼泪有着他承受不起的重量。这是她在后来才知道的,是那老猞猁病重不治离世后她因之哭了好几日,哄劝无方的他满面皆是灰败颓然的无力无措,“阿妩,不要哭,我害怕。”他说都是他无用,不止害得阿娘哭,还害得她哭。那之后,她便再没在他面前流过泪,她不想他再害怕。

那日满心愧责的他就在祠堂跪了一夜,第二日来牛溪塾时,纵然再是强撑,步履仍是蹒跚着,她才知是她连累了他。她不忍见那缝补过的布袍,借着为兄长买行装的由头,为他订做了一身罗袍,纵是为她强逼着收下了,却也从不曾穿过。她也是那时才知,他的身份,是不能穿锦绣罗衣的。

那日后她就觉得,罗衣有什么好的,九郎穿布衣才最好看。

还叫阿娘给她做了一身布襦布裙,也甚为好看。

她从前总是执着地问他,“九郎你什么时候娶我?”,可到后来她才明白,九郎什么都可以给她,唯独这件事不行,也就不再问了,一味强逼他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给了所有他能给的了。

去岁七夕祭,也是她的生辰,他抚琴以贺,她作画以和,那是她最喜欢的琴曲,可她在他的琴曲中没有听得一丝欢愉,与悠然,只有荒凉,颓然。

他的琴曲,他的目光,无一不告诉她,他的心不在这里,在远处,在她触及不到的远处,她凝望着他渺远的目光,忽然读懂了他沉寂的心,她怎能忘了呢?他是要济渡众生的,而非在此处耽于小情。

江山锦绣,山河远阔,既是他想,她当遂他。

哪怕与他同观山河的人,不是她。

却不想上天这般仁慈,让这破局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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