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栫棘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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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家?”。

皇后笑意薄露,“你不曾识得本宫,本宫于你却是耳熟能详。”。

沈淙更是不解,“小民愚钝,望圣人指点。”国朝皆称皇后为圣人。

皇后笑道,“如此称道太过疏隔,随阿妩唤我‘阿姊’就是。”。

阿妩的阿姊,那便只能是其舅储平的独女——储嫃。

“懔懔然劲烈如秋霜,皜皜然坚贞如白玉。”

皇后储氏柔和的目光审视道,“如此样儿郎,也难怪阿妩会念念不忘。”“整日里九郎长九郎短的,听得本宫耳朵里都快起茧子了。”

沈淙将吃惊且疑问的目光投向皇帝,见皇帝口边凝着玩味笑意,“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坐!”。

沈淙忽而有种被戏耍的恼怒,语气之中带着不小的怨气道,“敢问陛下,此为何故?!”。一语将那先前得了皇帝吩咐出去,此时又再回转的小宦者惊得差些没将手上之物摔了。

皇帝将其余诸人都屏退,只留内常侍张宪则相随侍候,才无声一笑道,“何故?”“只因阿妩心中的郎君,枢使心中的女婿,太傅心中的侄婿,甚或致中心中的妹婿,从来就不是朕,而朕,并无强‘娶’豪夺的喜好。”。

皇帝口中‘枢使’当是阿妩的父亲,而那‘太傅’,神思略地一顿,才道那当是阿妩的叔父,也就是他的先生。这么多年过去,皇帝还如东宫时那样称呼先生么?

“早在□□年前司礼监就已为朕选定谢氏女为后,朕若是早有此意,何至于将册后之事拖到此时?”

只却司礼监每提一回,谢枢使就病辞一回,到了去岁更是言说沉疴难治,连丧仪都预备好了——

沈淙不想皇帝竟会做到这等地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结词道,“小民——”。

“你不必多想”“若非如此,朕也不会有阿嫃。”

皇后面上倏然掠过一点红晕,皇帝直看得心中微微一动,夹了一箸糟制淮白鱼放到皇后碟中。

皇后生性最喜食这糟制淮白鱼,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凡菜食皆不过三口,以免为有心之人所用。他便时常让皇后过来与他共同用膳,将诸人都屏退就是。为此已为娘娘说了两三回了,于他一概如风过耳。

太傅曾不止一次地嘱告于他,“人主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附会。”他一直也是依从嘱告做的,可如此做的结果,太傅离他而去,阿诸离他而去,就连致中也离他而去了——

他所好之,喜之,他如今就要表现出来。

至多,将闲杂人等屏退就是。

又再侧目一看还且怔神的沈淙,刚要开口叫人过来,他的皇后已先于他道,“沈家九郎,过来坐吧。”。见人似是浑身不自在地坐下来,也是不由一阵好笑,“林帅言说他家儿郎清弱了些,望朕多加顾拂照应,如今看来确是如此。看来朕可要费些心思了。”。

阿翁?如何会——

“先将这药羹吃了,之后再与你细说。”

“这是?”

“本想着多添几道膳食,却又想起你几日都未好食,只怕脾胃虚弱妨闷不能食荤冷,便叫御药院煮了荜拨山药羹来,这药羹专事荣卫通疏、润养身形,你来试试味道如何?”

皇帝将才说完,内常侍张宪则已舀好一小碗送到他面前,“谢、谢陛下”。

“如何?”

“味道,很好。”

“膳食之中可有想吃的,朕给你拿得近些?”

“不用,小、淙自来就好——”

皇帝所谓“添”过的膳食,不过荤食三道:糟制淮白鱼、羊头签、五胗脍;素食二道:莼菜笋、糟豆芽;蜜饯、鲜果各一盘。

总归算不上侈靡,若说是为向他昭示“节俭”,却也实在并无必要。而他这只存了一瞬便即否去的心思,似是也为皇帝察觉——

(三)

食毕,皇后便即告离。

皇帝又再关问了他两句,大约是示以恩眷之故,见他一概恭谦以对,不知为何笑得一笑,“朕并非于你眼前惺惺作态,实是朕如今处境,直如立于栫棘之台,不得不如此”又再笑叹一声,“不得不啊——”,转而便叫那名为张宪则的内常侍取来两份制书予他。

那两份制书,其中一为元熙三十九年的《复置武举诏》,其中最末一句,“工商杂类人内,有奇才异行、卓然不群者,亦许解送。”此制书在当时可谓是一片哗然,只因成例,商人及其子弟皆不得应举。也正是因此,他要接承漕事便是彻底断去可能的仕进之路,为他不停奔走造势的先生不免大发雷霆,更是将亲手为他所植,寄意为‘折桂夺魁’的六棵丹桂砍地只剩了一棵,而这一棵还是因他死死护住才幸免于难。可过后,为他气到呕血的先生还是为他去向身为护漕转运使的大师兄讨来了本也无人愿要的差事——

再说回这制书,当时群情激奋,舆情汹涌,可一向都会为舆情裹挟迫逼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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