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
这是林苒芝第一次出上京城,她到这里三年,连林府的门都出得少,更遑论上京城。
暮春三月,万物奔着欣欣向荣而去,天上浮云朵朵,让撩开车帘往外看的林苒芝不由得心向往之。
“苒苒,等到了雁鸣山我会直接去云归台,你若有事便来寻我。”萧瑾晗对正看着车外美景的林苒芝轻声说道。
林苒芝放下车帘,对他笑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我最多就是不想回去罢了。”
雁鸣山里草木繁盛,马车到了山脚下他们便要下来步行上山,没走多久一片开阔平坦的林地就出现在林苒芝的眼前。
因是皇家选定的春禊之地,将作司便特意将这个林地进行了些许改造,使得这一片林地在保留了野趣的同时,又比原始的林间多了许多精致。
祭礼在地势最高的云归台举行。几条小溪在石块筑成的路径引领下从各个方向自上而下蜿蜒流淌着,而顺着小溪勾勒出的曲折处又栽种着桃树、梨树、樱树等会开花的树木。春风拂来,漫天花瓣在空中缓缓起舞,再落到草地上、溪水上,真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林苒芝不禁被眼前美景沉醉,一旁的文彦却对她说道:“王妃有所不知,这个地方当初还是王爷主持建造的。京中的水利、建造事宜都由王爷来统筹。”
林苒芝远远望着已经身在云归台上的萧瑾晗暗暗心疼起来,往日只听他偶尔提及户部、国库和枢密院,没想到除此之外,还有这么多其他事务要管,难怪他会那么忙。
文彦将林苒芝和春桃带过来后便去了云归台找萧瑾晗,此时台上、林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周男女设防没有那么严格,但大家还是默契地男子在一处,女子在一处。
男人自然一部分聚在云归台附近议着时政,一部分对政事无感喜爱文墨的则坐在溪边等着侍从放酒,而女人则几乎都沿着蜿蜒的小溪分散坐开。
萧瑾晗来到云归台时萧承佑已经候在其间,他上前对他浅浅笑道:“大哥见谅,今日出门时有事耽搁了这才迟了些。”
萧瑾晗从不是无故迟到之人,萧承佑看着他轻声笑道:“不迟,瑾晗来得刚刚好,而且瑾晗新婚不久,有了王妃自然出门慢些,大哥怎会连这都不理解?”
萧承佑的话让萧瑾晗不禁又想到林苒芝今日格外美的装扮,低头但笑不语仿佛默认了他的话。
萧承佑看见他的神情先是不由得一愣,后又心里冷嗤一声,暗觉他居然也是沉迷美色之人。他微微笑道:“说起来也是惭愧,大哥到现在竟还没有见过弟妹。今日借着春禊,倒是可以相互认识认识,否则大家都是一家人,可别闹出见面不相识的笑话来。”说完,他又接着问了一句,“今日弟妹可是来了?”
萧瑾晗立刻答道:“来了,等祭礼结束瑾晗便寻个空带苒芝来见大哥。”
二人约摸再说了三两句话便到了祭礼的时辰。
林苒芝没有急着坐去小溪旁,而是站在离云归台不远的一处地方遥遥望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祭礼,更没有见过萧瑾晗行祭礼。
她远远地看见一名司仪官端着银盆来到萧瑾晗的面前,看他用盆中清水濯手,然后另一名司仪官托着一个银碗和一根柳条来到他的跟前,用柳枝轻轻沾水,洒在他的额前。接着第三名司仪官过来为他熏香,最后是司仪官托着茶盘走来,他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他举手投足间既沉稳又温雅,仿佛山中汩汩流淌的清泉里静静守候岁月的一块玉。林苒芝望着他的身影,心里不禁涌起对他真实的喜欢和爱意。
没想到那日雨夜遇见的公子竟是大周的皇子,后来更还成了她的夫君,她为他们这称得上“匪夷所思”的缘分不禁低头笑了出来。如果缘分绑定了,那么兜兜转转都会是他。
她望着他的身影出神了半天才想起来曲水流觞要开始了,便赶紧携着春桃去溪边找个地方坐。可是等她走到溪边时才发现能坐人的地方都坐了人,再没有可让她坐下来的位置。
她正在沮丧之时,身边一位女子站起身来对她说道:“端睿王妃坐这儿吧,小女子再另寻个地方。”
林苒芝听了,赶紧摆摆手道:“不劳烦小姐了,小姐既已坐下,我怎好再坐小姐的位置?”
“不劳烦,”小姐微微笑道,“我恰好要去寻我姐妹,这位置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小女子怎能眼见着王妃找不着位置干着急?这实在于礼不合,王妃还是坐下吧。”说完,便轻举莲步离她而去。
林苒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对自己因这身份委屈了别人而有些愧意,但既然已经空出来了也只能暂且坐下。她坐下之后才发现,这个溪流的弯处水流平缓,头上还有树荫遮顶,确是一个行“曲水流觞”的好地方。
她刚一坐下,便听斜对面传来一个声音,“没想到端睿王妃今日也有雅兴来参加春禊,往年都是难得一见的。”
林苒芝举目望去才发现竟是姚芸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