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
云为衾一路强忍腹痛,缓慢的步履根本跟不上迅捷如飞且一路都不曾回头的宫远徵,此刻她实在无法前行,便将手撑在一旁水榭凉亭的立柱上,稍作歇缓。
绞痛难忍的腹部似有坠落之感,头晕目眩间,她又回忆起母亲在她葵水来时,会细心地备好红糖姜茶和月事带,甚至会破天荒地允她晚起几个时辰,“女孩家这几天,总归是要好好养着的……”母亲如古钟般沉缓的话语像自天边飘落,轻轻传入她的耳畔。
娘,我好想你。
脸旁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随后又被风吹落在地上。
恍惚间,云为衾终是体力不支,扶着柱子缓缓倒下。
不多时,铃铛的声响越来越近,来人疾速走到倒下的人影旁俯身探脉后,不自觉地轻缓了一口气。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少女,转身快步离去…
徵宫医馆,宫远徵站在药柜旁翻找药材,动作迅捷精准,“白芍、当归、山栀子、生甘草……”
待药煎熬好后,又匆匆执着药碗奔向自己的卧房。直直将药递向站在床榻旁侍候的侍女,道:“把这个喂她服下!”
云为衾转醒时,睁眼便是窗外徵宫那棵遒劲苍茂的大树。树的枝叶遮蔽了一半天空,将阴影撒向四周,落在窗牗上。大树扎根,枝叶肆意疯长。神秘阴暗的气息,却伴随着片片生机。
云为衾分不清楚,这棵大树是更像那个阴恻诡谲却肆意生长的少年,还是更像此刻被困四方天地却仍旧想着归家的自己呢。
风轻轻吹动叶子簌簌作响,意识回笼的那刻,云为衾才惊觉:自己如何会在这个地方。
徵宫能看见这般景致的地方,便只有一处。
而且现下身上的不适感仍然存在,只是已经不复之前的疼痛。
疑惑间,云为衾的身后幽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啧,醒了?”
安静的空间内,背后悄无声息突然出现人声,云为衾自是被吓了一跳,可她不敢说出“你怎么突然跳出来吓人”这样的话,而是在缓过神后:“托徵公子的福,已无大碍了……”
谁知,宫远徵踱步走到能让二人面对面的地方,唇角的笑犹如鬼魅:“如此,那你便同我来试药吧!”
云为衾看着宫远徵出其不意的言语和欲伸手来拉的动作,又被吓得不轻。刚缓和过来的腹部开始泛起阵阵绞痛,云为衾将手覆在小腹之上,又惊又疼得低声喊出了一声:“啊——”
宫远徵毫不停留,欺身向前:“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将你留在我的卧房。”
少年的手捏住了少女细瘦的手腕,缓缓说出下一句:“还不是,为了方便试药。”
事情的发展云为衾始料未及,她没能想到宫远徵今日铁了心的要拿她试药,身上的不适带来了深深的烦躁感,现下的遭遇和境况让一直隐忍着不敢在人前痛哭的云为衾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斡旋筹谋全都一扫而空,眼眶里的泪珠断了线似的掉落下来,接着便是哽咽般的抽泣:“你,你要试,便快点试……”
断断续续含泪的话语带着破罐破摔的倔强:“反正被你试药早晚都、都得死……”
宫远徵被突如其来的哭整得有些手足无措,握着少女手腕的手掌松开,眉头微皱,随后古怪地冷哼一声将头偏扭到别处,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这哭声让他有股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
不过是逗你玩的,蠢兔子!
“哼,蠢!”宫远徵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心下不快,转身拂袖离去。
什么叫被我试药早晚都得死?!我那些百……
宫远徵越想越气,但却并非是气云为衾,更气自己现在正冒出的从未有过的情绪。
算了,还是先翻翻医书看有什么药能治这哭症,吵得人耳朵疼。
想到此,宫远徵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