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九）

如意看着面前的二人，面露不忍之色。

他按照原先的计划趁二当家和二嫂下山之时拦住二人，借化缘之名探听消息。只是没想到……他不得不庆幸，唐斯没有在这里。

二当家和二嫂仍旧是死去的唐木森和孙玉微的模样，二人脸色青白，神情木讷，仿佛提线木偶背剧本一样嘴一张一合地说话。

二当家的声音平平：“虽然孙芒救过我一命，但是我给他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早就还够本了。这些年来他每天作威作福，一应事务全都推给我干，拿走了寨子所有的银钱，还觊觎我妻子。”

二嫂接过话头：“若不是那日我多了个心眼，看到他在墙上凿的那个洞，怕是一早就被他糟践了。虽说我们山匪打家劫舍，但也是有良心的！我们当家的一向约束规矩，劫富济贫，从不胡作非为，哪像那个孙芒，欺男霸女，毁了多少良家女子！我一早就想弄死他了。”

二当家僵硬地转过头：“早知你有这心思，我们一早就动手。”

如意牵扯起笑容：“不必脏了二位的手。三日后，玉门酒楼，我恭候二位大驾。”

*

容悦猜测，系统刻意调快了时间的流速，三日时间几乎一晃而过，她来不及多想，只能顺着一早想好的人物逻辑走下去。

玉门酒楼中，伙夫冷夜冥为几人专门准备了个包厢，容悦去的早，选了个角落坐下，静静等待着伙伴们的到来。

这也是猎户会选择的方式。以她的了解，猎户喜欢暗中窥视观察，对局势做出迅速的判断和决定。唐斯到的比二当家和二嫂要早，当后者二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唐斯猛地站了起来，眼中迸发出盛大的灿烂光芒。

如意别过头去，面露不忍之色。

“哥哥……”唐斯喃喃地说，忽然，他抽搐一下，踉跄后退，容悦正坐在他身后的角落里，抬手扶住了他。

容悦猜他估计是被系统警告了。唐斯稳住身形，小声道了句谢。

初看之下，容悦也被孙玉微和唐木森二人惊了一跳，忍不住以为这个系统有使人死而复生之能，但细看之下，她看到二人面色青白，肢体僵硬，不似活人，如同木偶。

系统连死人的身体也要物尽其用。容悦看着两个人傀儡般的形貌，忽而一惊：他们不正像是被木偶线提着后颈的人吗？死在游戏场里的人，会完全被系统所掌控。就如同发现自己是书中人物那天，她看到所有人的后颈上都有木偶线一般。

难道，系统想要让所有人死吗？似乎又不太像……

“怎么这么多人。”二当家的嘴一张一合，拖长了的语调极为怪异，唐斯眼里的光一下熄灭了，他重新坐了下去，手抹了抹眼角，不再看向二人。

“人多，计划才行得通。”容悦回过神来，压低嗓子在角落出声，其余人将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她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这正是猎户最想要的，搅动风云，操控全局。

“我已经想好了一个能够让各位都有机会报仇的方法……那就是我们一起合作完成这件事，每个人都有事可做，让我这个老弟能够以牙还牙，”她站起身，拍了拍沈阙安的肩膀，“再给唐捕快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让我们每个人都能够见证孙芒去死。”

“二当家，你操持着寨子里的一应事务，往寨子的后厨加个伙夫想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容悦伸手点了点二当家，对方僵硬着上下晃动头，嘴唇开合：“简单。这种小事孙芒不会过问。”

“很好，”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想再问二位一个问题，你们是否有意……重建黑风寨呢？现在的黑风寨是属于孙芒的，你们是想继承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还是把孙芒遗留在世间的痕迹付之一炬，重新建立起属于二当家的黑风寨呢？”

“自然是后者。”二当家还没说话，二嫂先替他发了言。二当家没有看妻子，或许对于操纵木偶的人来说，让傀儡转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有这句话，那事情就很简单了。还要烦请二当家在八月初三那日遣散寨子中所有人，以免误伤，而后和二嫂演一出戏，假装感情不和，骗过孙芒。我听闻孙芒觊觎二嫂已久，如若他来纠缠二嫂，二嫂就将芍药姑娘引荐给他……”

容悦带着神秘的笑，絮絮低语，黄昏之前，隐秘的盟约达成了。

*

又是两日。

按照这个系统构筑出的幻境，今日正是八月初三，是他们选择动手报仇的日子，也是容悦得知自己是书中人物，挣断脖后木偶线的日子。

她知道，不管是何健还是芍药，在沈阙安看到的那本原书中，都是从未出现过的人物。但是他们却在这个世界鲜活地存在着，甚至还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复仇计划。

他们不值得成为主人公吗？

容悦慢慢走进了黑风寨的大门，孙芒正揽着林梓欣笑得开怀，看到容悦，神情却一下子阴郁下来：“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