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就一家客栈
“是啊,这长明灯又非得用这负磁灯架才能保持长明,可我们北斗仙府又没钱再修四面没有磁铁的墙。”祝景听着风雨拍窗之声,瘫在墙角看江辞之:“徒劳无功,枉费功夫,还不如下山去镇子里看场皮影戏,那才是痛快。”
“正统道法也是由最初还在探索期的道法演变而来。”江辞之向来善于提纲挈领:“想明白入道的本心即可,这世上之事不可能皆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这些残本本也是研究正统道法的途径之一。道法已无通天大道可走,重走老路再重新发展,也不失为一种复兴道法的方法。我不会强迫你们认同,但先人所言,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也不是空话。”
面目模糊的洛师弟笑道:“那江师兄还找吕祖真经做什么?”
“最初与最终,缺一不可。”江辞之陈述观点,声音在雷雨声中如同另一种击打。
洛师弟说:“师兄,其实我不信你能坚持,但我还年轻着,总想做些大事情,所以,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黑海秘境寻找吕祖真经?”
闻烈兴奋举手:“我也要去,我在先前找到的一些残本上获得了新的修炼感悟,正想好好试试这所谓的最初有没有用!”
最后一起去西海秘境的,除了闻烈和洛师弟,还有祝景。
年轻人是很有一腔热血的,可惜黑海秘境极为凶险,练了残本道门旁支的洛师弟死了,同样如此修炼的祝景在战斗中根骨爆裂,从此只能做个插科打诨的废人,而闻烈则因为脑后被重伤而恢复缺失的记忆。
那段从青冥渊中逃亡出来的记忆,曾在他心中种下惶恐的种子——青冥渊中不止有他和爷爷,还有许多许多面目模糊的人,他们终年不见天日,每天都在推土,推土,不断的推土。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都是道门的人,可他们都不再修道了。
而他这些年又在干什么?
他在用一些可怜的残本充实自己,哪怕得到一点进步,也觉得分外高兴。
闻烈醒来,问眼前满身是血的人:“江辞之,你修为如此高深,为何不把你的修炼之法传授于我们,非要藏着掖着,害我们只能修炼道门旁支的残本,终究漫无所归,落得如此下场?”
“你为何就不能看看我们,看看我们有多么可怜,你这么强,你当然可以在外面得到尊荣,可是我们呢?”
“我们只是相信你,跟随你,为道门而战,最终却一无所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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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鸢坐着,弯腰趴在柜台上,想着江辞之说的那些话,在楼下看店。
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她没告诉江辞之自己在客栈打工挣钱,出来时,江辞之又将馒头用法力热了一下,看着她吃下了。
她吃了一个没动过的馒头,也吃了他吃过的馒头。
眠鸢觉得他的奇怪又更上了一层楼,吃他吃过的东西,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然而他却旧事重提:“我也吃过你嘴里的桂花酒,这是为了公平。”
眠鸢觉得他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于是在他的注视下把馒头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教闻烈他们你的修炼方法?因为你不想他们有朝一日强过你吗?”
江辞之说:“我的修炼方式与任何人都不同。我不是以剑入道,也不是以符入道,而是以数字入道,这不但是与生俱来刻在血液里的东西,更是旁门左道中的旁门左道,除我之外,没有人能用此法修炼。”
他的回答态度很好,没有把她扔下楼那天这么差劲了,但她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是数字入道。
降南村不断有修士涌入,晚上也常有生意,这会客栈又有人来了,眠鸢回神,起身露出一个笑脸:“几位客官晚上好,打尖还是住店?”
来人可能没想到这客栈的小二如此貌美,被她的笑容晃神,“这,这位……姑娘,我们住店,三间上等房。”
眠鸢按照掌柜的教的方法,在账本上填好,报出价钱,收钱找钱,做的有模有样。
那几位客人头戴纶巾,应是儒门之人,几人边聊边上楼,眠鸢隐约听见一些说话。
“听说这次宁山派掌门宁青州的儿子,那个宁澜夏,也会来降南村找儒门典籍,有道门衰落的惨例在前,想必这回谁都不会放过自家典籍的,咱们明天一早就得抓紧去古战场找找,以免让宁澜夏占了先机。”
“我看悬,这宁山派都派出少主了,咱们这些儒门小派也只能跟着喝口汤,想从宁山派手下抢典籍,还是歇歇吧,随便找点回去交个差得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来就是随大流走个过场罢了,不过,听说降南村秋日吃食丰富,都是仿照下界的做法,不如我们明日忙完去街上看看?”
……
众人交谈的声音随着渐远的脚步声淡去,眠鸢收好账本,又开始支着下巴发呆,没一会就睡着了。
“掌柜的,来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