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全你
闭了闭眼,他说:“无可否认,我欠您的,欠您……很多很多。说是我这条命,也归您,倒不为过。”
“我的命,您今日,可以取走。”
微生桐一个气滞,差点没打断袁茗卿,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至少要问解释,肯定是有原因的啊……他们也查出蹊跷了,只是总有东西挡着——也就当自己,只查到了表面的——罪魁与祸首都是兄长,不得辩,无可赦。
“如果您不舍得下手,虽然看了这么多手下亡魂……我倒不觉得,您还能有什么、舍、不、得。”
微生桐脸色一下就沉下来,混账!这和指着鼻子骂兄长弑杀滥杀,骂兄长冷心无情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袁茗卿竟然还敢用那种嘲弄的语气!“不是……不是的,兄长……您……唉,您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呢?”
微生梧抿抿唇,神色稍缓,想了想,目光怜悯,“没什么好知道的。”
袁茗卿:!
成事不足哇!他低笑两声,不伦不类——但袁茗卿自己很快发现,便闭上嘴,重新直视起梧哥,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没有逼您就此两清的意思。”
梧哥仍然没什么反应啊……
“如果今日,小子侥幸不死,一日还不完换一日,千日还不完还千日,还、到、死。”
“但其他人,与此无关。”
“还望……园主莫要牵——”
微生梧想了想,截住他不愿意听的话,问:“其他人,指谁?”
袁茗卿不语。
微生梧便接着问,“夏知微吗?你觉得,我会伤她?”
“不会吗?!”像突然就忍不住了,袁茗卿对微生梧大吼。嘴巴张合,唇齿切切,深呼吸两次,再开口已经褪去大多数暴躁了,“如果您觉得夏……知微、知微也亏欠,我愿意代为偿还。”
“剩下的,不重要。”
幼稚而低劣地掩饰着自己的珍宝,把他当敌人一样防备。
“原来……果真是这个意思……”梧哥长叹一声。地契,房契,有了立足之地,有了仓廪之实,后路都已备好……如果真要走,他没有一点理由能留。
微生梧的养气功夫被大人一手调教,虽然不到大人那种悲喜随需而动的境界,但至少关键时候不会掉链子——按大人的话来说,当一个花瓶足够了。
袁茗卿看不出来梧哥的情绪,心里发毛,但也不想前功尽弃。只眼一闭心一横,“你我只有该还的和要债的恩情……私交……道不同——”
“袁茗卿!”微生桐对兄长满脸尴尬地笑笑,她这辈子都没对兄长笑得这么牵强难看——都怪这个鲁莽的小子!
微生桐刚要拉着人去一边再劝劝,再商量商量,一声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语气的“是吗?”让她被迫顿住脚,连手都不敢再拉着袁茗卿。
“……我成全你。”
被叫住,梧哥却没说话。许久,也许存在错觉,在冷汗都快浸湿了的时候,梧哥突然出声,吓得人险些心脏停跳。
“良善正义。”
锈迹斑斑的剑再次被注入灵力,其内蕴的宝光渐渐重绽,仓庚发出欢欣的剑吟——可惜无人在意。
微生桐虽然很、非常、特别的不满意袁茗卿刚才直接对兄长那么莽——说不好听那就是顶撞!但……倒也不能正看着兄长把人给砍了啊!
这傻孩子,倒霉玩意儿!说话的时候嘴皮子倒利索,动真格的躲都不会了?!
——袁茗卿像吓得傻了,闭着眼,脖子一缩,僵在原地。
微生桐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一截衣袍却没有随着主人往后,而是纠缠着另一位同伴,飘飘然下落。
完。吾命休矣——
微生桐简直两眼发黑,偷偷瞄一下……
果然啊,兄长神色间的冰冷厌倦和讽刺嘲弄更重。
很难理解,但又异常明显——微生桐神经都是紧绷的……她死死盯着兄长持剑的那只手,上面还残留火焰灼烧的伤痕,她怕……很怕……
——兄长手中的剑,会朝着他自己的脖子刎去。
“既不同路,也当割席。”
话说完,微生梧突然顿了一下,犹豫一番才继续以近乎命令的语气压制性地征询意见。“我本就是溁园客卿,蒙周哥信赖,将其托付,忝居园主。”
袁茗卿:?
微生桐有种不好的预感,实际上她没见过兄长真正生气的样子。但这样的平静……好像也不容易承受。
微生梧将腰间解下的方形玉印和一块“溁”字令牌随手抛给袁茗卿,袁茗卿暗中比了比后者,唔……和梧哥最初给他后来也没要回去的那个倒差不多……只不过那个银边勾勒,低调奢华,这个是玄线环绕,稳重威严。
“替我告诉周哥——牵累半生……多谢照顾了。事了,”微生梧扫他一眼,不甚在意地轻蔑道:“就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