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一)
少主,这几日行路辛苦……您先去休息,其他事情交给老夫去办吧。”
江言越眼中沉下她离去的背影,遂颚首返回自己的屋中。
臣樱进到房中,极是疲劳,沉沉睡去。睁眼时,外面天色已经黑暗,她摸到烛火燃起,借着光往外走,廊道里通火皆明,但不见侍卫。
她吹了灯放在一旁,走了出去,但她无心吃食,于是走至院落中,在石凳上小憩,望着四方。远处的东边似乎能看见一座山的绰绰影子,不知那是否就是众人口中的岳麓。
目光收回,庭院内多种樱花、桃花,花期都过了,累累绿叶攀附其上。廊道周围皆是关着门的房屋,似是很久未有人在这住过。
臣樱敏锐地听见身后有脚步贴近,甫一转身,果然是江言越。她赶快起身要走,背后之人却抽出身侧的剑,对她道:“停下。”
她只好乖乖转身,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男子不理会她,走至空地,拿剑在地上画了个圆,道:“过来。”
臣樱不敢动,听他下文。
“你已打坐七日有余,经脉应比之前活络许多,自能通畅运转。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先教你基础的,你站过来到这圆里。”江语气平平,兀自陈述道。
臣樱这才乖乖向前,站在圆中。
江言越严肃地将用剑撇开她地双脚,道,“双手握拳置于腰两侧,两腿与肩同宽,往下蹲坐与膝盖平直,上身立直,此为’马步’。”
高臣樱懵懵懂懂依葫芦画瓢,却做不方正,江言越用剑柄敲她道肩,皱眉道:“背挺腰直,再往下蹲!”
臣樱呲牙咧嘴地蹲地扎马步,不一会便不顾形象大喊道:“我坚持不住了!江言越,你是不是报复我!”
“哼,”江言越冷笑道,“我还没有在你头顶放碗水,已经对你宽限了。若是连这都坚持不下去,你怎么学武?”
高臣樱闻得此言,咬咬牙道,“谁怕谁!练就练!”眼里却慢慢噙了泪花,硬生生被她忍住。
江言越背过身,叫阿尘看茶。
半柱香后,闲饮龙井茶的江言越对满头落汗的臣樱道:“休息一刻,再接着练半柱香。”
和他斗气的臣樱不说什么,走过来拿着桌上的杯子,也不管谁的,一饮而尽。她冷锋横过,又站回了圆圈中继续扎马步。
江言越冷声大喝道:“上身立直!”却并未再上前用剑柄敲打。
如此一练一歇,几个来回,已经到了深夜。江言越见她哈欠连天,终于放她回去歇息,丢下“明日接着练”,匆匆离去。
臣樱忍住砸茶杯的冲动,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屋,她已累及,随便擦了擦身子便睡下。许是初习武功唤起肌肉,极其疲劳,虽然下午已经饱睡,此刻也很快深深睡去。
然而不同以往,不知是经脉运转之因还是别的什么,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斜靠在一座大殿中,殿内灯火通明。一位辨不清面容的男子离她很近,似乎是极为相熟之人。那男子衣衫浅薄,嘴角带着温柔的笑,与她举殇同食,交谈甚乐。过了一会,他取来一只短萧,在她跟前吹奏。那乐声欢乐非常,似靡靡之音,又添神秘之色,令她为之倾倒。
然而乐声忽而停住,她勉强睁眼去看,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颓然倒下,嘴边仍喃喃着什么。
她想凑耳去听,捧着他的脸。男子不住地咳嗽,她的手上沾满他的血。醉酒的身子还在摇摇晃晃之时,大殿的门忽然被打开,刺眼的阳光令她睁不开眼。等她逐渐适应,一行人已至跟前,要将他拖走。她不禁惋动大哭,一手抓着男子的肩想紧紧拥抱,另一手对掌去轰周身的人,可一点气力也无,均是徒劳。
那行人强行将二人掰开,其中有一人还在大声斥责她,见她不听,气的拂袖而去。
她摇着头,跪行向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角。男子在血泊中被一路拖行,似乎有话要说,嘴不住翕动,却不知所言为何。
血迹一路延伸到大殿门口,终于被一行人拐至门外不见了。
“阿元!”臣樱悲伤欲绝,从梦中惊醒。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不见大殿灯火通明,两手洁净无血迹,身上亦无华服加身。
臣樱彷徨地摸了摸脸颊,泪水仍然不住地流,又摸了摸双唇,刚刚正是从这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那人唤阿元。
阿元?
这个梦是如此真实难辨,让她醒来后仍然记忆深刻,心痛不已。那个男子一定是极好极好的人,与她相熟已久,令她喜爱非常,可他却这样死了。
他为何会死?她在哪?她是谁?这段梦一样的经历是否真实上演?
无穷的疑问占据心房。她在黑暗中握紧双拳,想起往日重重,只觉得头晕目眩。那个叫阿元的人,那些人,那座大殿,这一切从何而来……
臣樱再次躺下,背上早就爬满冷汗,了无睡意,睁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