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
八日后,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终于抵达了越都。若是说第一天时程木昔还十分难过,对那座城、那个人有许许多多的不舍和留恋,那么今日,她的心里就再没有了任何感觉。
那是一种麻木,是绝望过,失落过之后的麻木。这让她的心永远地禁锢在她自己筑造的厚厚的冰里,从今往后再无人能融化它。
她拼命地想让自己忘记,可一想起南陌,她的心尖上就泛起了细密的疼。
想念,越发清晰。
程木昔的眼眸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再与她无关了。她清楚:有的人,错过了,便就是一生。
花轿停在了北越王府的门前,门口站着一名男子。程木昔看过去,男子很年轻,一看就不是北越王。
“我王有令,命我再此恭候北越王妃,请王妃进门。”
除了程木昔,在场的所有人都着实是被这话惊住了。迎娶堂堂北越王府正妃,北越王却只派出一个小小的侍卫来迎接,而自己竟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这……”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走吧。”程木昔小声同贴身婢女云觅说道。
接着,她就像看不见周围人怜悯的目光一样,自顾自地,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北越王府的大门。
毕竟在程木昔心里,北越王怎么对她都无所谓。
如果不是他的话,是谁都不重要了。
……
一转眼,程木昔已经嫁进北越王府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从未出过梨雨殿。当然,北越王——她这位所谓的夫君也一步都未曾踏入这梨雨殿。
“公主”云觅自幼便跟在程木昔身边,与她情同姐妹。云觅了解她,知道她的痛苦,所以迟迟不肯叫她“王妃”,还是唤她作“公主”。
“嗯?”
“奴婢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今日……”云觅顿了顿,“今日好像有宣京城的使者来越都。”
程木昔依旧是面无表情,心无波澜,“那又如何?宣京城早在一个月前就与我无关了。”
“可据说……这个使者好像是南将军。”云觅小声在旁边嘀咕道。
程木昔拿着茶盏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茶水洒出了好些。她怔怔地看着云觅,嘴唇轻轻颤抖。
“你说什么?”
“奴婢说,南将军要来了。”云觅说道。
“哈哈哈哈……”程木昔笑了,拳头紧紧的握着,指甲在手心划出一道道深痕。突然,她将桌上的一切“哗”地扫落在地。
“为什么?”她的眼睛通红,声音沙哑,歇斯底里,“为什么他还要出现?!”话音刚落,她便跌坐在地上,好像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她的手摁在了碎了的茶具上,鲜血一滴滴流了出来,但她似乎毫无察觉。
大滴大滴的泪直直地从她的眼中滴落到地上,同鲜血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浅红色。
“明明我在努力忘记他的……”她声音颤抖着喃喃道,眼神空洞,仿佛在一瞬间丢失了魂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云觅连忙走到门口。
“何事?”
“劳烦云觅姐姐转告王妃一声,我王传王妃入正殿会使臣。”门外侍卫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云觅吩咐道,然后转身看了看程木昔。
“公主……”
“无妨。”云觅话音刚出就被程木昔打断了,“服侍我梳洗一下。”
梳洗了一番后,程木昔携云觅来到了正殿。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门。
故人而已,总是要相逢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