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南陌没有回到马车上,而是失魂落魄地走着。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来到了公主府。泪水终究还是从南陌的眼角滑落下来,堂堂大离护国将军竟蹲在公主府门前哭的像个孩子。
许久,南陌站起身来,缓缓走进府内。公主府还是那个公主府,陈设装饰都未曾改变,只是他的云安公主……被他弄丢了。
是啊,他最终还是把她弄丢了。
南陌继续向里面走去,走到了院子里,走到了窗台前。他拾起窗台边上的玉佩,发现玉佩的下面压着一张纸。
“此去经年,望君珍重。就此别过,盼君生辰快乐。”
泪水再次涌出,一滴一滴落下,打湿了那张纸条,将娟秀的字迹晕染开来。
她的字,他又怎会不认识。
南陌轻轻苦笑,那笑里含着四分自嘲,三分眷恋,两分愧疚,一分惆怅,还有……
数不清的悔恨。
他不能与她相守,这是注定的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回忆着她的眉眼,在半梦半醒之间寻找着她的身姿。
那是他的相思啊,是他的相思。可怜相思尽碎,只余微澜。
他们相遇的那年,程木昔七岁,南陌五岁。她是圣上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他是将军府的唯一的儿子。那年中秋节,他接到了圣上交给他的第一个保护公主的任务——陪公主在后院玩,看好她的安全。
那是小南陌第一次以小小的自己保护一个姐姐。从那以后,云安公主无论在哪里玩耍,身后都会跟着一个男孩,时时刻刻保护着她。
程木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南陌不知道。也是,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都不知道。
渐渐地,两个人都长大了。曾经的小公主成了肩负大离责任的云安公主,而曾经的小男孩成为了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
他们都变了,但,南陌保护程木昔的任务从不曾变。他们还是经常在一起,幼时玩耍的小院,如今变成了他们饮酒赏月的地方。他还是他,她还是她。他们明明彼此喜欢着,他们明明说好的,待他从西疆回来,就会下聘娶她。
可是,当他带着赫赫战功从西疆归来时,得到的却是她远嫁北越的消息。他奉旨成了护送她的人。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保护她了罢。
南陌知道,她身不由己。可他……却不能阻止。哭着哭着,南陌就笑了,仰天大笑,笑得近乎癫狂。是他活该!是他懦弱!
他终将用余生来回忆她。
夜深了。正如她问他的那个夜晚一样深沉。
南陌久久无法入睡,他第一次觉得将军府如此的空荡。
看着落寞的月影,南陌终于还是沉沉睡去。在梦里,他见到了她。可是她连一个正脸都没有给他。只是一个背影,一袭红纱嫁衣,却离他越来越远。
南陌伸出手,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她。可他和她之间始终有着一层模糊的薄雾。
他抓不到她,哪怕只是衣角也好。
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她的脸。模糊的,像蒙着一层什么。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南陌,他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原来是梦……
原来,她在梦里都不愿与他相见了吗?
南陌推开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来。他看着敲门的人,是他最信任的手下赤夜。
“何事?”南陌皱了皱眉。
“主子,暗卫那边回信了。”赤夜答道,“公主殿下一切安好。”
南陌一愣,随即长舒了口气。
她一切安好。
他的公主一切安好。
那就好。
那枚玉佩从此被南陌贴身带着。
他们明明彼此喜欢着,可最终还是走散了。他们走散的这年,南陌十九岁,程木昔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