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
镖师。
进到厅里,谭烈儿乖巧叫人,“姐姐,陈二叔。”
谭静儿起身拱手道,“二位是常山的客人,就是我们盘林的客人。本来正逢佳节该大设宴席款待,不巧近日家中有事,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段朗和她说几句客套话,几人落座,下人奉茶,常山找了张离主位最远的椅子坐下,别扭地转头不看两位主人。
谭静儿没理他,“不知二位是何方人士?”
段朗道,“在下段朗,江南亭州人士;这位是程姑娘。”
谭静儿问道,“二位看着年纪尚轻,不知是如何认识常山的?”
常山不满道,“你问这些干什么,他们都是我朋友,都是好人,没坏心眼。”
一直没开口的陈二叔冷笑一声,“是,你朋友多,都是好人。”
席上气氛霎时奇怪起来,常山并不反驳,只将头又往外扭了扭。
段朗只作未闻,笑道,“其实不是我认识常山大哥,是我父母认识。常山大哥早年逢难,家父家母曾帮他一个小忙。举手之劳,常山大哥却说家父家母恩情如同再造,跟我认了个兄弟,我叫他大哥。”
谭静儿对他们两个的争吵习以为常,眉毛都没动一下,“常山一贯实在。”
“亭州、姓段、帮过常山,你是段逸的儿子?”陈二叔突然问道。
段朗爽快承认,“正是家父。”
姜沉月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
陈二叔苦大仇深的脸上这才出现一丝笑意,“令尊令堂侠名久传于江湖,神仙眷侣乐善好施侠义心肠,奈何神龙见首不见尾,难觅踪迹。”
段朗笑道,“过奖。我娘在一个地方待不住,喜欢四处游玩,我爹陪着她到处去,长年不归家罢了。”
提起熟悉的人,常山一下来劲儿了,“什么叫举手之劳,恩公可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我还能坐在这儿?江湖儿女讲的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要恩公用得上我,我万死不辞。”
陈二叔鼻子里哼一声,“你再无能点,这条命还能多分成几份。”
常山火冒三丈,指着陈二叔鼻子骂,“陈二你什么意思?”
陈二叔沉下脸,“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段逸救你一命、老当家救你一命,你死去活来这么多次,怎么就是学不会当避则避?”
话里有话,意指常山在山上救长远镖局的人、给盘林惹了大麻烦。
常山的手立马落下,好心情被人破坏殆尽,满脸愤愤面朝门口,不再看屋里的人。
陈二叔不依不饶道,“岁数都不知道活哪儿去了。”
扑哧。站在姐姐旁边的谭静儿不敢说话,听到陈二叔这一句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冲姜沉月和段朗二人使了个眼神:我说的没错吧。
换作平时,常山就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可陈二今天当着朋友的面不给他留面子,他忍不了,“就你活的岁数有用,我段兄弟光听我说几句话都能听出问题,你呢?长远的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怎么一点问题都没发现?”
陈二叔一下脸黑了大半,“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带上他们一起走吗?你自己眼瞎,却怪别人看不出来!”
常山懵了,“你什么意思?你看出问题了?”
陈二叔瞪他一眼,“深更半夜荒郊野外,长远的镖师个个身负重伤,劫匪的功夫和人数一定在他们之上,如何将他们甩开而一人未死?”
原来破绽这么明显。常山一时无法接受,恼羞成怒道,“你不会拦着我吗,你的嘴就只会用来挑我刺吗?”
陈二叔讽刺道,“我的嘴可没那么大本事,拦不住你。”
常山顿时偃旗息鼓。连姜沉月这个跟常山才认识几个时辰的人都能听出来陈二叔说得对,确实拦不住他。常山心地好,可行事鲁莽性子又冲,他想做的事情多少人都拉不回来。
陈二叔继续往常山身上捅刀子,“你把人家当兄弟,人家把你当兄弟了吗?没准就是在那儿等着你自己撞上去的。”
常山不占理,嘴还硬着,声音小了一些,“你看出来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让他们使坏了?”
陈二叔冷哼,“郑义那小子满肚花花肠子,要是不帮忙指不定回来之后怎么说话编排盘林,光明磊落地把他们带回来才能显得我们问心无愧。出发前我们都看到白玉屏完好无损,我谅他们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花招。谁能想到路上平安白玉屏还是碎了,真是见鬼。”
常山瞠目结舌,“你玩我呢?”
“好了,”谭静儿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远挖这么大一个陷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想想该怎么对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