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那亚在召唤
热那亚,26℃,小雨。
徐近欢撑着一把墨绿色的伞,抬头仰望着港口的灯笼塔。
背靠亚平宁山脉,面朝利古里亚海,山海之间,这座灰扑扑的灯笼塔在这里,静静屹立了八百年。
徐近欢想象着顶塔的顶部,有个小房屋,房屋四面开着窗口。
房屋里面只能容得下一张窄床,住着个守塔人,身材非常矮小,或许可能是个侏儒。
白天,他朝着山,夜晚,他对着海,如此循环往复,守了八百年。
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到一个女孩的靠近。
“你好?”旁边传来熟悉的母语问候声。
徐近欢惊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把伞往后挪了挪,露出一张倍感亲切的同胞脸。
“你好”,徐近欢笑着回她。
女孩兴奋起来,话跟自来水似的,哗啦啦往外流,“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是哪里人,是来旅游的吗
“呃…W市,你也来旅游吗?”
“不,我在这儿读书,感觉这儿很少见到从国内的游客呢。”
“我先是去了托斯卡纳,再来的这儿。”
“对嘛!一般旅游都选那边,这边没什么特别好玩的,我才来没多久,就逛腻了。”
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大概是在读大学。
“那你还来灯笼塔逛?”
“哦,我们的作业,要画那座灯塔。”
徐近欢这才注意到女孩帆布包里露出的一角画板,“你学美术的?”
“是啊”,女孩露出头痛的神情,“说真的……快画吐了。”
徐近欢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
或许是从那个笑容中得到一丝安慰,女孩说:“我准备去找点东西吃,附近有家餐厅不错,你要一起吗?”
徐近欢有点意外,她看了眼那座灯塔,“或许,你知道的灯笼塔附近有洞穴吗?”
“什么?洞穴吗?”,女孩皱起了脸。
“算了……”,徐近欢望着附近开阔的景致,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荒谬,“一起去吃饭吧。”
餐厅离灯塔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路上徐近欢得知了女孩的名字——张以茹。
张以茹推荐了当地的特色菜,橄榄佛卡夏面包、海鲜蔬菜拼盘、罗勒青酱意大利面。
上餐前,照例上了开胃酒,还有赠送的鹰嘴豆泥。
这里的冰白酒和科尔托纳的不同,颜色更清澈明亮,接近于金黄色,闪耀着金色光泽,有种奇异的吸引力。
徐近欢端起酒杯,嗅到了柑橘类水果的甜味,矿物和海盐的味道。
“干杯!”,对面的张以茹举起酒杯。
徐近欢举杯,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杯越靠近,味道越丰富,幽微的香草香味加入进来,薄荷、百里香、鼠尾草、八角茴香。
她饮下金黄酒液,味道从舌后颚冲到鼻腔,像星球大战弹珠机里疯狂乱窜的那颗钢制弹珠,冰凉冷酷地撞击她每个嗅觉和味觉细胞。
这所有味道复杂而平衡,矿物质的味道贯穿始终,徐近欢想起幽暗的洞穴,奇形怪状的岩石,湿漉漉的岩壁、蓝绿色的幽幽潭水。
她被某种的吸引力牵引过去,将脸埋进潭水,先是冰冷刺骨,睁不开眼,后来逐渐适应,张开眼缝,看到了一个绝美的水下花园,生长着各种花果、植物,在碧蓝潭水飘飘荡荡 。
徐近欢被这从未有过的体验震住了,怎么会有和她感官系统完全严丝合缝的味道?
她像是头一次嗅到猫薄荷的喵咪,瞪大眼僵在原地,“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叫人天灵盖发麻?”
徐近欢砸吧两下舌头,余味悠长,她垂下看向手中空空的玻璃杯,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这极富有冲击力的味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对面的张以茹喝完,也垂眼看了眼酒杯,不过是“这是啥玩意儿”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呆住的徐近欢,“是不是喝不惯?这边是有些奇奇怪怪的酒,要不我们点……”
“我想再喝一杯这个酒。”,徐近欢突然开口,眼睛亮得,像那金黄酒液润湿了她的双眼。
“嗯?呃……好啊 ,那我点杯其他的,这个我喝不太来。”
这次服务生是拿着酒瓶直接过来加酒的,徐近欢从不觉得自己对酒这种东西会多渴望,可此刻眼巴巴地望着酒瓶流出的金黄酒液,像是领受圣餐的圣徒。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完蛋,自己这个无信仰者,最后不会信了酒神了吧?叫什么名字来着,狄俄尼索斯?”
服务生倒完酒,将酒杯沿着纯白桌布,推到徐近欢手边。
徐近欢抬头道谢,一眼瞥见了服务生手中立起来的酒瓶——上面的酒标。
一个类猿人坐在洞穴口,遥遥地望着灯塔,灯塔射出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