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云！”

马车里的人又开口说话了，这次透了些冷意。

古云立刻恭敬地抱拳，“属下在！”

“你说，这般无礼之人，是该割了舌头呢，还是应该拔光牙？”

“属下觉得，蠢笨之人，不配活在世上。”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甚是和谐。那几个大汉却是听得火起，但自知不是二人的对手，故不敢贸然上前。其中一人道：“大言不惭，真是大言不惭，我们可是庄府的人！庄府！”

眉掀且扬，说得很是得意。

“哈哈哈哈……原来是庄府的狗呀！”

马车里的人笑得分外爽朗。

大汉们被他笑懵了，很不高兴，却也甚是疑惑。摸不清此人的身份，他们只能愈发警惕。

“古云！”

那人这次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命令。

古云思忖了片刻，拎着长鞭往前走了几步。

大汉们当即往后退了数步。见其从怀中掏了掏，他们连忙用袖口捂住嘴鼻。

古云翻了个白眼，他从怀中掏出玉佩，在大汉们眼前晃了晃。

夜深了，林子里又黑，只能依稀辨认人形，谁看得清玉佩上的纹样？

大汉们一肚子怒气，认为他是有意戏弄，即刻举刀砍去。哪知道古云的听力异于常人，刀刚举起，便被长鞭卷走。

“呼”的一声风响，那大汉早已被长鞭抽倒在地，他的大刀落在身旁。

长鞭缠到臂上，古云将玉佩放回怀中，肃声说道：“五皇子在此，尔等竟敢如此放肆？”

大汉们闻言，俱是一惊，慌忙跪地，磕头如捣蒜：“五皇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五皇子饶命！”

他们竖起了耳朵，眼珠提溜乱转，等待着，等待着。

极久的沉默，长得令人心慌。

终于，马车里的人道：“告诉庄侍郎，这个女人，本王要了。你们，可以滚了！”

大汉们抬起头，表情甚是为难，“五皇子……”

古云手中的长鞭一挥，“还不快滚！”

过了一会儿，女子支耳听了听，脚步声已经消失了，她这才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子。

他的双目紧闭，好像睡着一般。

马车又缓缓驶动，她的心跳得厉害。

方才古云询问应该如何处置她，那男子只随意地说“带走”。

她久居烟柳之地，见过不少达官贵胄。关于这位“五皇子”的传闻，她自然是听过不少。如今亲眼得见，似乎和传闻不大一样。

如今终于逃出了虎穴，却不知眼前的是否是狼窝。

女子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

既然不知会如何，也不必多想。是劫，是命，她都认了。

连续多日的折磨，早已让她疲惫难已。伴着马车颠簸，她倚着车墙睡着过去。

正迷糊间，忽觉有重物压身上，男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

她猛地醒神，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听见他在耳边低语道：“别动！”

车帘被从外面掀开，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影出现又消失。

祈凛从她的身上起身，又恢复了方才的正襟危坐。

女子摊开了紧攥着的手，手心冷汗涔涔。

古云大摇大摆地赶着马车进城，身后的城门缓缓地关上。

士兵甲悄悄用胳膊碰碰士兵乙，压低了声音，道：“嘿，猜猜我看到啥了？”

士兵乙挪了一小步，“请你喝酒。”

“正与女子缠绵呢。那腿，可真白！”士兵甲说着，咽了咽口水。

士兵乙叹道：“这五皇子，果真与传闻一般，好色无品行。”

二人正说着小话，瞧见有队列朝这边走来，忙噤了声，目不斜视地站直身子。

马车穿过街巷，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院。

古云伸手搀着祈凛下马车，又向那女子伸出了胳膊。

女子眉眼一抬，似是有些惊讶。她低低道了声“谢谢”，这才就着他的胳膊下车。

早在院门前侯着的管家上前一跪，“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祈凛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

女子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祈凛。

镶嵌在玄衣上的金丝，此时在灯光下闪动着惹眼的光芒。他未戴发冠，只用红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像极了肆意潇洒的江湖侠客。

她的目光，落在祈凛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神却似乎有几分虚浮。

女子心中诧异。

五皇子他，目盲不可视物？

祈凛抬步就往里走，管家忙跟上他问道：“王爷，这位女子住何处？”

“随意。”